这边急得拍桌子瞪眼,那边却不以为意。
贺霆山听完老爸的叙述摸摸鼻尖,心底虽然忌惮蒋南洲,却也没打算认输:“爸,我真没囚禁且且,再说了,咱家用得着怕姓蒋的吗,他红口白牙几句话就给我定罪?凭什么啊!”
电话对面的贺正江恼了,知子莫若父,儿子这看似辩解的话恰恰证明就是他干的,否则听到喜欢的女人失踪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淡定,早该急得满世界找人了。
贺正江压压怒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山,你先回来,跟蒋二爷解释清楚就好了,咱家虽跟国内的商圈没什么关系,可你那公司也算商业吧。还有,蒋二爷跟周勋上校、吴战省长关系匪浅,背后又是宋家、卓家、斯宾塞,真惹急了不好办。先回来吧,听话。”
当儿子的太熟悉老爸的套路,先是威逼,再是利诱,最后实在不成就把老妈搬出来,各种病名几乎用了个遍,这次他可不打算上当,抓着手机忽近忽远,故意抖着嗓子说:“爸,你说啥,我听不清,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通话信号一断,贺正江争分夺秒又拨回去,可惜拨号没有拉黑快,这个号码再也打不通了。
贺妈妈急得快哭出来,捶着双腿问丈夫:“怎么办啊正江,小山不知道蒋二爷真正的实力,如果被他先找到小山就完了!”
贺正江又何尝不知,但事到如今只能祈求,祈求儿子把顾且藏得足够隐蔽,祈求顾且这个养女对蒋南洲不那么重要。
贺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千万不要出事啊。
另一边……
阿勇藏在贺家客厅里的窃听器将对话内容全都传了回来,蒋南洲皱着眉头听完,虽然没有哪句话能证明顾且在贺霆山手里,但有线索就必须查。
他朝顾川下令:“追踪这通电话的信号发射塔,至少确定大概范围。”说完又面向阿勇:“你去查且且失踪前的监控,庄园那边卓家说了算,用颜颜的名义去查道路监控,我要确定且且究竟有没有回国。”
双管齐下是蒋南洲最常用的办事方式,但现在明显不够,必须再加几路。他给白杨、宋小北、周勋、吴战分别打去电话,要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寻找顾且,利用网络、利用电视、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渠道,哪怕暴露顾且的身份。
暴露身份和失踪八个月相比,微不足道。
接着又给两个不算熟的小辈——邵杰、二宝传去命令,要他们想办法查清阿昭的真实死因,以及为什么走上那条几乎没人走的小路。
正常人去到陌生城市,第一件事应该是寻找落脚点,没理由跑去人烟稀少的雪山,除非有人骗他,或者有人逼他,若是能够找到那个人,或许可以挖出一点线索。
*
贺霆山载着满船食物回到小岛,心里很烦躁,他烦的不是蒋南洲起了疑心,而是自己千算万算终是漏掉一处,怎么都没想到假肢这东西需要定期保养。
不过,当他抬头看到二楼防盗网那扇窗户时,点点阴霾消散殆尽,引起怀疑能怎样,坐实是他又怎样,情敌早已经死了,且且这辈子都是他的,不会再有其它变故。
推开房门,海风将纱帘吹出迷人的弧度,夕阳伸进来,橙红色的光束正正照在破碎的平板电脑上,旁边倒着不锈钢水杯,有一种破碎的美。
停下脚步,感受着整间屋子过于安静的氛围,心底某一处突然很空、很害怕。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且且只是砸了一台平板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大床凌乱,昨夜溅落的白浊已然干枯,留下几滴不堪的印记,没有顾且;
地毯错位,大片水渍中散落着几朵玫瑰花苞,风吹过,摇晃不定,没有顾且。
心跳好像慢了半拍,顺着铁链看去,浴室门露出一道缝隙,铁链的尽头被浴帘挡着,看不清。
他害怕了,真的害怕了,一颗心像是落入无尽深渊,不停地下坠、下坠……拉开浴帘,刺眼的红色直直冲进视线,红得人眼睛生疼。
满目血水,一具身体,手腕和脖子敞着惊心的伤口,坑坑洼洼,翻出皮肉。
这不是顾且,她那么瘦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这是顾且,是睡着的、正在做好梦的顾且……
对!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泡澡的时候睡着了,得把她抱出来,海风这么大,着凉了怎么办。
从血水里抱出一个人需要多大勇气?
不需要,一点都不需要,因为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贺霆山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女人轻轻放在床上,纯白床单瞬间洇出粉色的人形轮廓。
呼,这不是血,只是粉色的水而已,不是血。
他拿出一条干净浴巾,小心翼翼为她擦去身上的“水珠”,擦到伤口时皱起了眉头,真讨厌,这么丑陋的伤口为什么跑到她身上,滚啊,滚去别人那里,滚啊。
“宝贝,怎么睡觉还流口水,老公给你擦擦。”
浴巾擦掉一缕,嘴角又涌出一缕,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完,真是调皮。
他想吻她,遵从心意吻了下去,即便鼻腔口腔都是血腥气息,还是觉得香甜无比,一口接一口咽进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