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硬:“不准。”
景武帝听出她的语气不对,立马软了声音,“我是在与你商议,这路上难免颠簸,她身子不便……”
“我从东离外回来也是身怀六甲,路途可比储秀宫到坤宁宫远的多,陛下怎么不想我那时也身子不便?”
她身怀六甲时,哪怕是在东离也得回来。
怎么月嫔有个身孕,就连储秀宫到坤宁宫的路都嫌远呢。
黑暗中沉默半晌,景武帝沙哑道:“她毕竟有孕才月余,来回奔波,怕是对腹中孩子不好……”
“我也身怀六甲长途跋涉,从未有过一句苦字,怎么她怀个孩子就如此娇弱。”
“你与她不一样。”话一说出口,景武帝隐约有些后悔。
永宁那个生下就咽气的孩子本就是她心里的结,如今他这么说,难免会让永宁以为是因那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才那般苛待,让她长途跋涉,让她四处奔波。
“是,怎会一样。一个是陛下的皇室血脉,一个是别国的野杂种。”永宁冷笑一声,“所以她的孩子身娇肉贵,我的孩子出生即是死亡。”
景武帝张了张口,无从辩解,末了也只能化为黑暗中的一声长叹。
“陛下既然心疼她,那便免了吧。”
景武帝轻声应答,“嗯。”
想到她那日在东离外的哭喊,她就离东离边境五里。
走过那五里,便是东离,是她的家。
可她没能回去看上一眼。
甚至她兄长身亡,母后自焚的消息也被他瞒了下来。自永宁说她知道一切,景武帝心中总觉得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你想回东离看一看吗?”
永宁直截了当的回答:“不想。”
景武帝怔住,这个回答是他万没想到的。
永宁道:“宁卿的家可不在东离。”
“可你的家在。”景武帝握住她的手,发现了她紧握的拳,他如触电一般松开。
“东离是宁远侯父女的天下,那早已不是我的家了,陛下应当比我更清楚。”
这是在埋怨他隐瞒东离的消息,也在埋怨他言而无信的撤兵。
“陛下还记得我生辰那日向神明许的愿吗?”
“记得。”
他记得,她十六岁生辰那日在孔明灯前双手合十,真诚祈愿。
“你愿百姓安宁,世间再无战火。”
“我更愿我父兄执掌大权,再不受人掣肘,成为明君。”永宁道。
可这无法再实现了。
如今的东离宁远侯挟天子,令诸侯。
圣宁帝被囚养心殿,虚有其位。
圣宁帝不愿寻死,他说只要他在,女儿就有家,他想再见女儿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