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城门之后,就只剩下了白家的人。
白管家带人将白酒儿送到了此处,也停了下来。
白酒儿掀开了车帘。白管家见此,立刻凑了过来。
“那些人,好好带着。那么多人壮年男子里,肯定有从军过的。” 白酒儿声音很轻,“好好挑一挑。”
“等我上京之后,会派一个总教过来。”
白管家应声,“姑娘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白管家看着白酒儿,看着她如今沉静而难以捉摸的面容,心里百味杂陈。当年他们家的姑娘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女啊。
若是老爷还在,姑娘应该还是那般娇俏无忧的模样吧。
他张了张口,眼睛也红了起来。他想说很多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道一句,“姑娘保重。”
白酒儿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白管家带着人,站在原地,看着白酒儿的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这一去,姑娘便是上了刀山火海,千险万难。
他什么都帮不了,只有帮她把兵练好了。
……
……
白酒儿回京的日子,正巧赶上整个大周举国狂欢之时。
而西北大军即将凯旋,整个京城都洋溢着欢乐和喜庆。
初冬凛冽的寒意从马车的缝隙之中,马车中的白酒儿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好在只是初冬,并没有寒冬那种刺骨的冰冷。
进城那一日,整个城门大开,所有进城的百姓都被拦了下来。好在白酒儿和孟承晚是回京复命的,而孟承晚亦有通关文书和官身。
如今城门亦是挂满了红绸,如今已是南城城门千总的孙继和在接过孟承晚下属递过来的通关文书和官文,瞧了瞧,然后立刻让人撤了城门前的拦马栅。
恭敬地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看着一行人进去,孙继和目光跟随他们的马车。
方才通关的文书里,有那个女子的名字——白酒儿。
换个旁人,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他定然是记不住的。可这名字他可不要记得太清楚。
当年他还只是南门一个小小的守门卫,就是这么个人,将京城都搅得天翻地覆。整个京营和西厂将地皮都翻了三米,都没有找到她。
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到了哪里。
孙继和正陷入回忆之时,城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下属小跑过来,“千总,大军归朝了!”
闻言,孙继和瞬间收回了思绪,招呼着人将城门大开!于此同时,城门之上,那些守城的士兵欢呼高喊。
声浪一浪盖过一浪,震耳欲聋。
孙继和顺着看过去,只见那归朝的大军浩浩汤汤,从初冬的寒意中走来,满目的铠甲熠熠生辉,那威武庄严的银色,扎的人不敢直视。
孙继和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最前方高马上的男人,他亦一身银铠,红缨甲胄,冰冷的面容绝美。即使没有阳光的日子,他身上似乎也有夺目的光彩。
“啊……那就是庄将军啊……”身后的下属看迷了眼,脸上流露出崇拜和尊重。
孙继和也看迷了眼。
庄将军也太好看了……好威严……
这一群看迷了眼的人,直到庄君谷带着领赏的大军到了城门处,他们才回过神来。
“让开。”庄君谷冷冷开口,经历了多年风沙的男子早已没了当初的卑微,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也没了当年的白皙,小麦色的脸颊有皲裂的细纹。那双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看过来时,带着渗人的寒意。
短短两个字,孙继和就打了个颤。他赶紧招呼着人让开了路。
城中,百姓夹道,摩肩擦踵,挤得人都过不了。两边的女子挎着的花篮里头装满了花。
好在虽然人很多,但中间的路是留了出来,且一望无际畅通无阻。这条路是留给凯旋的大军的。
这样的日子,也无人敢驾车上这条路。
故而孟承晚和白酒儿一行人上路的时候,立刻就有守路的京营兵卫来赶人。
“哪儿来的人?庄将军的路也敢占!赶紧退开!”兵卫呵斥道,“赶紧赶紧。”
孟承晚的掏出了龟符。
一瞧那龟符,那呵斥的兵士目光一窒,就赶紧退开了。(注释1)
“大人请!”他恭敬地行礼,不敢再拦。
一行人走在清空的道路上,百姓夹道等着那传说中的将军。看到这一行马车,众人都迷茫又不解,但花篮里的花多得不得了,能走在这条路上的肯定也是朝中的官家人。
便也偶有花朵扔过来。
孟承晚刚撩开车帘,就被砸过来的花朵砸了老脸,百姓这样的盛情,自然是不能推却,只能沉默地放下了车帘。
他看着掉落在车里的花朵,想了想,敲了敲车壁,“靠边去。”
白酒儿马车跟在后头,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稚撩开车帘,问车夫,“怎么回事?”话音落下一朵花砸过来,她看也没看,一伸手抓住。
车夫道,“不知道,孟大人让停的。”
阿稚回了马车里,将手里的花递给白酒儿,“小姐,送你一朵好看的花。”
“不知孟大人怎么回事,让车队停了。”
白酒儿接过阿稚递来的花朵,放在鼻尖闻了闻,“他想看大将军。”
“庄君谷啊?”阿稚说起庄君谷,嘴角一拉满是不屑,“他有什么好看的。”
阿稚说着,摸了摸怀里的婚书。
离开金陵前,姑娘让白管家在老爷书房里找到了与庄君谷的合婚书,一并带来了金陵。
想来来京便是要退与庄君谷的婚了。
退婚,那可就不是她家姑爷了。是不是姑爷待遇可大不同了。
不是姑爷,阿稚看庄君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如今,是周朝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是要封王拜相的。”白酒儿将那朵粉红的花放在膝间,“如今他非比寻常,以后在他面前你也莫要太放肆。”
“是。”阿稚应声,也没放在心上。
不是她姑爷,她理都懒得理。
也没有放肆的机会了。
过了会儿,外头蓦然响起欢呼和尖叫,女子的尖叫和呼喊冲入耳膜,一时间听不到一点儿别的声音了。
全是疯狂的尖叫和欢呼。
白酒儿也撩开帘子向着外头看了出去,漫天纷飞的花朵迷了眼,庄君谷从裹着欢呼的花雨中目不斜视地走出来。
再没了从前的青涩和卑微,坚定的目光如炬。一身熠熠的银铠衬得他如天神下凡。
他很好看,一直很好看。
这一点白酒儿一直都知道,作为男主,他的面容在这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坐在高头大马上,那让人挪不开的俊美更是让那些提着花篮的女子们疯狂。
男子们也为他们百战百胜的年轻大将军欢呼。
坐在同车的白锦月也忍不住凑到了白酒儿旁边,看着外头的盛景。当看到庄君谷从花雨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眼睛都直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庄将军。
跟着三姐在河道上这些年,她性子早已磨炼出来了,不再浮躁。这些年虽然从未见过庄将军,可庄君谷的军队打得辽人节节败退,即使身在中原,她也听到过很多次庄将军的名号。
如今第一次见到,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盛景和男子,让她看直了眼。
连心跳也快了起来。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快要蹦出了胸膛。这一瞬,她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黏在了庄君谷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因为白酒儿一行人的车是停在路边的,旁边围着许多的人群,紧贴着着车壁。
外头女子们对庄君谷近似癫狂的欢呼,以及兴致勃勃地讨论,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们讨论着他的战绩,讨论着他的身世,讨论着他的家室和婚姻状况。
讨论着一切关于他的事情。
得知他并未婚娶,女子们更是兴奋了。
“那后面的鸾车里是谁?”眼尖的女子问着旁边的姐妹们。
白酒儿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一架浅青色车架,挂着银铃,浅青色的车帐将整个车架遮盖着,但正前方却被银月盘勾勾到了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