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晖看到凑过来的谢行颖,没有回答,而是蹙眉,回头看向黄琦柔,“这人我看着怎么有点儿熟悉。”
“曾经金陵谢府的嫡二姑娘。”黄琦柔说完,又补充道,“宫中贵妃的母家。”
“哦!”黄晖恍然应声,“是她啊!”
“我记得她不是嫁给崔家子了吗?也被掳来了?”
黄琦柔没有回答黄晖的话,转头看向谢行颖。
她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黄晖,想要在他嘴里听到答案。
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
黄晖迎着黄琦柔的目光,点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效忠的主上,就是白酒儿。”
顿了顿,他道,“我记得谢二姑娘好像跟主上关系很好吧?”
谢行颖听着黄晖的话,身子晃了晃,然后一直麻木空洞的眼睛湿润了。
“是她……是她……”她声音开始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难以置信,“是酒儿啊。”
“是的。”黄晖应声,对着那一群周人道,“你们先呆在赤河城,不要出去,我会派人占守这里,其他地方还没有收服,随便离开有危险。”
说完,黄晖打转了马头,看着已经占领了知州府的白家军,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我要去一趟驻军营地,看看那边的情况。”
“你要跟我过去吗?”他转头看向黄琦柔问道。
黄琦柔点点头,黄晖打马飞驰离去,黄琦柔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看向了那一群周人。
“女子既能自立为王,亦能为三军主将。贞洁不该是女子依傍的东西。”黄琦柔说道,声音平静,“守护贞洁,也是为了侍奉男子。我们女子,从来不是物品,也不该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
“贞洁,我们看中就是无价的,不看重,就一文不值。”
“我也被金军糟蹋过。”她说道,声音漠然,天大的苦难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可是那又怎样?”
“我现在依旧能在马上去上阵杀敌。”
黄琦柔说着,勒紧了马缰,“懊悔只因为怕男人不能接受。”
“为什么要怕男人不能接受?我们自己接受就好了。”
那些绝望沉默的女子,听着黄琦柔的话,纷纷抬头,看向了她。
她脸色一如既往的臭,冷冰冰的。
但此刻,那个从前嚣张又让人讨厌的黄琦柔,似乎蒙了一层光。
谢行颖放在身侧的手攥紧,看着黄琦柔策马飞驰而去。
方才那一席话,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除了话语本身振聋发聩,还是因为那番话是从她一直瞧不起的黄琦柔嘴里说出来的。
从前,黄琦柔只是知州之女,在她面前都是卑躬,后来,她是金人的玩物,她亦瞧不起。
可如今看来,好像她们都变了。
欺男霸女的黄晖也好,嚣张讨厌的黄琦柔也是。
好像所有人都在成长,只有她和姐姐,被困在了原地。
姐姐困死了在了世俗的规矩里,为未婚夫殉情。
她呢?
也要困死在这里吗?
成为这尘世无数的尘埃之一?
下一刻,谢行颖蓦然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大声呼喊,“黄姑娘!!!”
黄琦柔没有走远,蓦然勒紧了马缰,马匹前身因为突然被勒住而高高扬起马蹄,嘶鸣一声。
马蹄落下,黄琦柔回头,看向谢行颖。
谢行颖站住了脚步,双手围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红着眼颤着声音,“我也想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