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再大叫大嚷,或是胡乱插嘴,一律按破坏防疫罪处置!”
众人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无人言语,江家族长怕有人真死在这,忙向前应了声是,并命江家人不许出声。
赵昀转头看向江仁,冷声道:“江仁,我能体会你为人子的心情,也知道你母亲的不易。
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才是,你若死了,你母亲辛苦抚养你的意义何在?
你既知寡母抚养孩子辛苦,又为何让你的妻子去做寡母?
还让你年幼的孩子失去父亲?”
江仁眼泪决堤而下。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死,你是想以死逼迫我,让我改变主意,你觉得,我是可以被胁迫的人吗?
你即是孝廉,就该知道,孝廉并不只是孝敬亲长,还有廉能正直的意思,一个正直的人,该做出今日这样的糊涂事吗?
坟虽刨了九成,但还有几百户,而且每日还在增添,若人人都像你这样以死相迫,防疫还怎么做?
你母亲生前被疫病折磨的痛苦,难道你想让别人的母亲也遭受一遍?
你痛失母亲的痛苦,也想让别人的儿子承受一遍吗?”
江仁用袖子抹了下眼泪,血红的眼睛看着赵昀:“大将军,蝼蚁尚且偷生,我怎会想死,我忍心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可我更不能当一个不孝之人!
明日就是年三十,是迎先祖回家祭祠,阖家团圆的日子,大将军却强命亲儿焚母,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听闻大将军侍母至孝,从不让老夫人受半点委屈,怎么就能让别人的儿子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呢!
我是将死之人,也不怕冒犯大将军,我想问问大将军,如果是您,您会狠的下心,做出焚烧亲母尸身的事吗?
您做不到的事,怎么能强求别人去做呢?
还是您觉得,我们徽州子弟都是没有气节,没有血性,看到板子就忘了孝道的孬种?
板子能打破人的皮肉,却打不服人心,也打不垮人的孝义之心!
我是怕死,我还怕疼,可我今日就想死在板杖之下,让大将军看看,我们徽州也有宁死也不会冒犯母亲的人!”
赵昀面无表情的看着江仁:“你做不到的事情,怎知别人做不到?
我赵家人世代以忠孝节义为本,我父亲更教导我以家国百姓为先。
他生前常说,为将之人战死沙场是常事,也是为将者的荣耀,不论最后是马革裹尸,还是尸骨无存,都不准我为他报仇,唯恐我因报私仇而误国误民。
我母亲也教导我,自家事,事小;国家事,事大;凡事万不可因小失大!
我赵家人无论何种境况,都不会因自家人、自家事妨碍国家大义,更不会做出抗旨不尊的事来!
不单是我赵家,我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因个人得失,置别人的生死于不顾。
我相信你母亲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如果她在天有灵,看到她守护一生的儿子,要因她即将腐烂的尸身,不惜自毁,不惜让妻子守寡,不惜她的孙儿孙女失怙,甚至要毁掉事关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百姓性命的防疫大计!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
而你呢?愚孝!糊涂!打着孝道的名号做着大不孝之事,置道义于不顾,置百年清誉的江家于不仁不义之地,你这个不孝子死了,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有什么脸面侍奉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