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长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要给兰溪请大夫,就算面对大丫的苦苦哀求,也是避而不答。
大丫不懂,祖父这么好,为什么不给二丫请大夫,她想不明白,所以她因此很难过。但兰溪不一样,她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看得懂周长生眼里的无奈与惋惜。
大抵意思是:可惜了,这孩子活不了了!
说起周长生也是个妙人,据说是读过书的,后来家道中落流落到此,娶了槐树村的姑娘后就在这里落地扎根了,他老婆刘氏也是个能生的,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周玉柱是老幺。
最妙的是他对孩子的态度,他好像不重男轻女,男娃女娃在他眼里好像没多大区别,即便他很严肃,小孩子也还是愿意跟他亲近,特别是这次事情的处理方式,他比周玉柱更像一位父亲。
今天大概是大丫最开心的一天之一了,连吃了两顿饱饭呢。原本以为今天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兰溪想起小时候大人最常说的一句话:欢喜太过要遭狗咬。
所以周长生前脚离开,狗后脚就来了。
张翠兰拿着一根都已经打劈叉的棍子进来,照着她和大丫就劈头盖脸的打,她本来浑身就痛,这一棍子一棍子下来,痛得她想立刻死去,但是为什么就死不了呢?!
这个时候生命力要不要这么顽强啊!
她努力把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的咬住嘴唇,还是痛得忍不住闷哼出声,咸咸的眼泪流到脸子的疹子上,如针刺般。
“贱皮子就是贱皮子,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连自己的祖父都敢勾引。你以为有他给你撑腰了就可以不干活了,就可以跟老娘耀武扬威了,看看老娘打不死你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丫被打得嗷嗷大叫,但还是想要来护住她,她看见大丫的耳朵被打出血了,血流了满脸,她身上应该也被抽出血了,能感觉到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
“娘,娘,大丫知道错了,求求娘别打了,大丫听话,不敢偷懒了,大丫以后会多多干活少吃饭的,求你别打了,啊!”
“小荡货,叫男人来护你们啊,有种叫他来把你们接过去养啊,还敢给老娘甩脸子,你们的贱命还不是老娘说了算!”
兰溪知道她那个便宜爹就在屋外,却一声不吭,眼睁睁的(也有可能是闭上眼睛的)看着她们被打的惨叫哀嚎,这是亲爹啊!
“出血了,出血了,二丫流了好多血,娘,求你别打了,你会打死她的!”
打死吧,快点打死吧!这万恶的旧社会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她看过那么多穿越文,没有一个有她这么凄惨,《知否》里面的姚依依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有明事理的亲爹,还是慈祥偏爱的祖母疼,她都不想活。
而她兰溪有什么?有什么活下去的依仗?!
这局该怎么破,她要怎么去艰难求生存?
好像也不能说她完全没人疼,她不是还有大丫嘛!大丫拼了小命也想要护她,她突然想到,如果她死了大丫怎么办?这个小姑娘要怎么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母亲难产死后,大丫就把二丫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喂大的。在这吃人的旧社会,二丫能长这么大,全靠大丫拿命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