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必须得知道,闻人汀不是两眼一抹黑,头脑一热才救的她。楚笙的身份背景,在最开始时闻人汀就知道了,于是在救了楚笙之后,闻人汀就在脑中设想了最坏的结果。
并非救了楚笙,然后接受带来的后果,而是先接受了后果,才救的楚笙。
“你要乖一些。”
闻人汀见楚笙目光有些呆滞,她上前,安抚的拍了拍楚笙的肩膀,声音低柔,带着不能忽视的认真:
“我是顶着很大压力才救下你的,你不能想走就走,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日后若是想去哪里,要先跟我说,要不然我就会很被动,如果你出了事,我会担心你。”
楚笙听得五迷三道,再加上酒精的加持,晕乎乎的点了头。
待闻人汀走后,门上了锁,楚笙睁开眼,虽有困意,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酒精的缘故,还迷迷瞪瞪的,索性坐起身,耳边是从窗外呼呼吹过的风。
窗外,微薄的月光只能将万物照出来大致的影子,楚笙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趴在窗前看了半个时辰。
她眼神朦胧,或许是想到了之前的事。
楚笙实在不喜欢冬天。
若是夏天,再炎热也不至于将她热死,幸运的时候找个破庙就能睡一觉,再不济,桥洞也能让她躺一晚,但冬天不一样,一场冬雪过后,冰化水,能冻死很多人。
屋子里暖和,能听到燃烧木柴的声音,滋滋作响。
在楚家的那段时间里,她拥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锦衣华服塞满了整个衣柜,仆人丫鬟十几个,天气炎热的时候,还有冰丝绕梁,吃食摆盘精致,味道更是一绝。
可那并非是楚笙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年幼时,也是狂风大作,她同几十个难民缩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屋顶破了个洞,呼呼的往里灌着风。楚笙个子小,被推搡着站在了风口,寒风如同针扎一般,往骨头缝儿里钻。
太冷了。
楚笙的膝盖以下都冻的没有知觉了,大腿根也疼的沾一下都仿佛皮开肉绽。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靠近,紧紧的将楚笙抱在怀里,企图用自身的温暖来使她身体回温。
鼻子已经冻僵了,但还是能闻到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是一股尿骚味。
成年人怎么会尿裤子呢?
楚笙不明白。
她想着,等扛过这个夜晚,一定要问问这个姨姨。
然而,第二天她从女人的怀抱中醒来,面对的却是一副冰冷僵硬的尸体,那女人可能是知道死期已至,将身上保暖的衣物脱下来一并裹在了楚笙的身上,自身只留下单衣单裤。
这个破败的屋子里,并不是只死了一个女人。
趁着出了太阳,有点暖意,楚笙将女人的尸体找地方埋了,将脚放进草席里时,一握三寸金莲,左右不过一个未及笄女孩的巴掌大小,正逢战乱,莫说逃命,怕是连路都难走。
入土为安后,楚笙抬起头,瞥见远处的大树上,一具尸体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