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没有理由拒绝万魂珠。
她的手指摩挲着万魂珠光洁的表面,银灰色带着细碎的闪光,依稀能听到万魂的轰鸣,上万人死于非命,上万人的灵魂不得安息,如今,成为了滋养楚笙的养料。
君宥啊。
好像是个可以暂时追随的人。
吞噬生魂带来的暴虐,楚笙能感应到情绪的无法控制,但她将其归为面对该死之人的愤怒,旁人愤怒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她愤怒则是要人性命。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吧?只不过是嫉恶如仇了一点。
楚笙用魂力对万魂珠进行试探,而后,那珠子慢慢归无,半晌后,在楚笙的灵魂深处出现了浅灰色的圆点,不断地涌出魂力对蔓延的伤口进行控制修补。
一阵剧痛袭来,楚笙忍着疼坐在椅子上,手指狠狠地抠住椅背,指节都泛起了红。
越是疼痛,她越是清醒。
她感谢顾清让一行人的搭救,却也在与君宥相处之后,更加清醒的认为,她与正道并非同心,君宥不是个好人,害人无数,又生性多疑。
但楚笙也不是。
她想要杀人,杀很多她看不惯的人,但她杀的人,于旁人而言并非犯了死罪,甚至不足为奇,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就可以勾起楚笙滔天的怒火。
楚笙判了别人死罪,却也因此被判了死罪。
正道是容不下她的。
可若是就这么放弃,楚笙又觉得愧疚,想到这里,她低下头,眼中全是犹豫。
痛到极致时,她依稀看到楚娆睚眦欲裂的教训楚笙的模样,她逼着楚笙拿她发誓再也不碰卡因,就算为了她,也不要再碰卡因,而此时,她满眼都是失望。
这是楚笙仅剩的良心。
一开始,楚笙还能安慰自己,是为了正义,姨娘会理解的,但现在她的心动摇了,因为一颗万魂珠,能保住她小命,难得又难遇的万魂珠。
雾烛隐隐发热,冒出浅浅的白烟,楚笙抬起手,捻灭了烛心。
她摇摆之际,主动联系了云栖,没等多久,就在烟雾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她慢条斯理,淡定从容,见楚笙主动联系她,还有几分惊喜:
“阿笙。”
云栖是个对楚笙很好的大姐姐,在她脆弱的时候给予过帮助,这种可以依赖的安心,是缓解焦躁的药。
她蹲在药田里正在摆弄药草,穿着轻便的衣裳,见对方没说话,她意识到楚笙可能遇到了麻烦,站起身,秀眉微微蹙起,写满了担心:“是遇到麻烦了吗?”
楚笙连连摇头。
云栖的声音带着能抚平情绪的魔力,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楚笙扯扯嘴角:
“云姐姐,你在云家过得开心吗?”
“算是开心的。”
云栖声音带着畅然的笑意:“我帮了点小忙,然后做成了一件大事,云家倒了,我父亲已经被关押了,下个月被处以死刑,云恣跑了,听阿遇说,好像跑到了东海。”
“啊?”
这太炸裂了,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把云家扳倒了?楚笙坐直身子:“那云城现在谁当家做主?是楚家吗?乐温的婚事怎么办?楚家还让乐温联姻吗?”
云栖不紧不慢一一回答:
“云城现在是楚家做主的,毕竟在扳倒云家的时候,楚家出了不少的力,乐温的婚事我不太知道,不过听市井传言,楚家主还挺满意云恣的。”
满意云恣?
楚笙笑出了声。
“你呢?”
云栖问:“你过得好吗?”
楚笙点头。
云栖垂下眸,眼睫毛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忽闪着如同蝴蝶的翅膀,她意有所指:
“我听阿遇说,君宥不是个好相处的,如果你招架不住,随时回来,不用非得做出成绩来进行镀金,仅仅是师父徒弟的名号就可以让所有质疑的人闭嘴。”
是言遇跟云栖说了,联系不上楚笙这件事了吧,所以,云栖才会说出这种话。
楚笙不搭茬儿,反而问云栖:
“云姐姐,顾前辈和我见过的很多男人都不一样,你与他相处最久,应是最了解他的人,能同我说说吗?我总觉得,他完美的不真切,无可挑剔到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满分。”
或者说,不止是顾清让,还有他的徒弟们,面对侮辱时心胸开阔,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只一心专注于世间大义。
他们是生活在云端的人吗?为何不沾一点尘埃。
楚笙总是这样想。
云栖抬头,视线通过雾烛,越过几千公里后相撞,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阿笙,我是一个医生,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人性才会彻底的暴露。”
“大多数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无比恩爱的夫妻,私下里妻子被打的满身伤痕,在面对重病时,若病重的是女子,会被丈夫抛弃,若是男子,则被妻子细心照顾。”
“我治疗过得了花柳病的妻子,原因是丈夫去逛花楼带回来的病传染给她的,而确诊之后,那丈夫嫌弃妻子得了所谓的脏病,就将她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