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兴十八年,大宁国富民丰,兵强马壮,萧稷踌躇满志,决定对西域用兵,打破狄胡对西域诸国的控制,打通丝绸之路,重建安西大都护府,恢复中原王朝对于西域的统治。
但萧稷此举却遭到了王家父子的极力反对,他们同时在朝堂上和地方上都掀起一股反对的浪潮,反对朝廷穷兵黩武,但实际上萧稷心中清楚,他们父子就是担心一旦朝廷拿下西域,便会对凉州形成东西合围之势,不利于王澄继续在凉州拥兵自重,因此自然极力反对朝廷对西域用兵。
最终,迫于朝廷上和地方上的压力,又考虑到一旦凉州不支持朝廷出兵西域甚至在背后使坏,很有可能会造成大军孤军深入,粮草不济,有全军覆没的风险,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出兵西域,错过了一次恢复对西域统治的大好机会。
因为此事,萧稷对王家父子可谓是恨之入骨,甚至认为王家之害更甚于狄胡,至此不遗余力打压王家,时时欲除之而后快。
“你既然知道景兴十八年的事,为何还想要再次出兵西域。”萧稷看着萧璜,目光有些疑惑。
萧璜微微一笑:“因为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父皇有没有想过,若是由我统率兵马出兵西域,我的岳父王大都督是否还会如此极力反对?”
萧稷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似乎感觉萧璜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萧璜是王澄的女婿,若是萧璜能够横扫西域,对于最终是否能够问鼎东宫之位显然是大有好处,王澄说不定不仅不会反对,说不定反而会大力支持萧璜对西域用兵。退一万步讲,即使王澄不支持萧璜出兵西域,但是也绝不会在背后使坏,否则一旦萧璜战死西域,他的女儿下半生就得守寡了。
萧稷沉吟再三,心中的雄心壮志似乎再一次燃起,他看着萧璜,沉声问道:“若是朕派你出兵西域,你需要朝廷给你多少兵马?”
萧璜再次摇摇头:“父皇,我不需要朝廷给我拨付一兵一卒。”
萧稷一怔,大惑不解道:“你说什么?朝廷若不拨付给你兵马,你拿什么去攻打西域?”
萧璜却紧紧盯着萧稷的眼睛,沉声道:“父皇是不是觉得相比于外敌,我岳父王大都督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萧稷闻言不由一愣,随即面色一沉,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儿臣想说的是,儿臣之所以执意要去西域,一来是想为我大宁开疆拓土,而来是希望可以为父皇剪除我岳父这个心腹大患。”
萧璜的语气十分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如晴天霹雳。
萧稷怔怔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十分复杂,他明白萧璜的意思,是打算利用自己是王澄女婿这一重身份,借出兵西域之机,分走王澄的兵马,继而一步步夺走王澄手中的兵权。
他承认他无时无刻不想去对付王家,如今王崇失了相位,在朝中势力大不如前,只要想办法收回王澄的兵权,王家便再无翻身之日。
但任何人都可以对付王澄,唯独自己的儿子萧璜不行,他是王澄的女婿,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一旦他出手对付王澄,便会落人话柄,一辈子遭人指摘。
更重要的是,萧璜是自己儿子,他知道萧璜想对付王澄是为了帮自己,也是为了证明他的能力足以胜任大宁的太子,但是萧稷不想自己儿子为此变得不择手段,冷血无情。
“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怎么说,王澄都是你的岳父,也是你妻子的父亲,你怎么狠得下心去对付他?”
萧稷面无表情,冷冷看着萧璜,冷声问道。
“但儿臣首先是父皇的儿子,也是萧氏子孙,最应该要做的事就是维护大宁江山社稷。”
萧璜没有丝毫畏惧迎上了萧稷冰冷的目光,语气慷慨而决绝。
萧稷没有说话,一双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萧璜的眼睛,似乎是要从萧璜的眼中读出点什么。
天子就是天子,萧璜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但萧璜目光没有躲闪,勇敢对上了萧稷犀利的目光。
萧稷看着萧璜的目光,一时之间精神却有些恍惚,他回想起一年前,在御花园问萧玠同样的问题时,萧玠差不多也是这么回应他了。
他心中一时之间竟涌起一丝感慨,不管是王家的外孙还是王家的女婿,体内终究都是流着自己的血,始终牢记着自己是萧家子孙,以维护祖宗基业为己任。
“你是因为王崇决定放弃你支持珣儿,你一怒之下才想去对付王家和王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