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滚滚长江波光粼粼,仿佛一条银色的天河,江面上的航灯一直延伸到了目力的尽头。
在宽大的船舱里,正在举办一个规模不大但却堪称奢华的宴会,小公爷徐静昌单手端着一杯酒,一边悠然的品尝着美味,一边和身边的陈长生闲聊着。
徐静昌这个人不仅喜欢享受,而且很懂享受,哪怕是在办理公务的时候,也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他的使命明明是要去往北方的草原上公干,但却带了大量的仆从。
跟班、长随、贴身服侍的仆役就有三十多个,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群护卫,甚至还专门带了两个厨子:用徐静昌自己的话说,就是他吃不过别人做的饭菜,必须要带上家里的厨子。
虽然是在船上,但精美和舒适的程度一定都不比家里逊色,当贴身的仆役把那条仅仅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银鱼”端过来的时候,徐静昌哈哈大笑着说道:“长生兄弟呀,这一道油爆活鱼是我家厨子的看家本领,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最考较就的火候,端上来的时候这鱼必须还是活的,你看,你看……这鱼嘴还在动哩……”
“这样的银鱼虽小,味道却极是鲜美,一旦死了就不好吃了。必须以极快的手法取出鳞片和内脏,然后大火热油飞速爆炒,若是火候用的老了一点点,则会坚硬如同干柴。要是火候不足则必然有股子腥臭味。我敢说,能把这道菜做的恰到好处的厨子,普天之下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这厨子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
徐静昌这个人,素来胸无大志,他最喜欢的就是美食、美酒、美女了。就算是要去北方公干的时候,也会带上一大堆的随从,虽然摆的排场很大,其实在众多的王公贵戚当中,并不算是特别的出格。
现如今早已比不得大明开国初期,尤其是那些崇尚简朴、务实的开国功勋逐渐凋零之后,象徐静昌这样的二世祖、三世祖们开始耽于享乐崇尚奢靡起来。
“一会儿进了扬州城,咱们就稍微驻一驻,好好的修整修整……”
徐静昌的话音刚落,舱门外已经传来一个声音:“这才刚刚启程,好像没有必要修整吧?”
刚刚走进来的赵深朝着小公爷徐静昌行了个礼:“毕竟朝廷大事要紧,咱们还是尽快北上吧。”
朝廷大事?哪来的那么多朝廷大事?就好像离了咱们北方的战争就进行不下去了似的。
徐静昌真的不愿意那么快就去北方,但出来的时候老公爷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尊重赵深和陈长生的意见,无论大事小情都不可以擅自做主,所以就算他心中百般的不情愿,也没有直接反驳赵深,而是向陈长生投去的求助的目光。
陈长生和徐静昌私交极好,而且不像赵深那么刻板,所以徐静昌希望陈长生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
“休整?还是不着急休整了吧?”
在这个问题上,陈长生的意见和赵深完全一致。
这才刚刚从长江进入大运河,启程都还不到一天呢,休整个屁呀。
这场差事就是为徐静昌“量身打造”,就是为了让他刷一刷履历而已。所谓知子莫若父,老公爷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所以才特意找了陈长生和赵深二人作为他的“副手”,并且在临时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叮嘱,一定要尊重这二人的安排。
既然两个副手全都说不需要休整,那也就只能继续赶路了。
“按照安排。”徐静昌亲手给赵深斟了一杯酒,“咱们应该顺着运河先到北平,然后继续北上,出长城去往塞外……”
“从京城到北平,路途何止千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十二天差不多就可以到北平了。”
当赵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静昌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十二天就能到北平,这么快?能到的了吗?”
“能到。”赵深的语气果断而又决绝,而且说的有理有据:“职下已经仔细的计算过了,十二天一定可以到达北平。”
从京城到北平,走大运河这条水路确实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在元朝中后期,曾经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大力修缮运河,不仅废掉了河南段的曲折水路,让运河变成了一条南北走向的“直线”,极大的缩短了南北之间的距离。更重要的是还拓宽加深了运河,让南北交通变得更加通畅。
“虽说船只的速度比不上快马,但船只可以昼夜不同的航行。”赵深说道:“普通北上的货船,一个昼夜之间可以航行一百五十里,我们的船只大多是轻载,航速肯定会更快。一天一夜走一百八十到两百里没有什么难度……”
说路航行的速度,确实可慢可快,需要考虑到很多因素。如果是顺流而下的话……“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确实可以做到,一天走几百里真的不是不可能,但那毕竟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