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
曾经的厮杀和呐喊之声早已经远去,天上的太阳懒洋洋的照耀着大地,让人无精打采连一点点的精神都提不起来。
刚刚经历了漫长血战的战场只是简简单单的打扫了一下,然后就燃起了大火,把战死者的尸体举火焚化——在这样的季节当中,必须尽快这么做。要不然的话尸体很快就会腐烂,那会引发可怕的瘟疫。
负责追击的小股部队已经回来了,对于孙成岩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所谓的乘胜追击,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孙成岩并不敢让兄弟们真的去追,至少不敢追的太远。
敌人虽然已经撤走了,但这边的兄弟们死伤惨重,营垒和粮草器械损毁严重,仅剩下的那点军粮军械也被孙成岩自己给烧毁了。
孙成岩的几千人马,除了战死者之外,幸存下来的这些兄弟几乎个个带伤,基本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他也就是象征性的出去“追击一下”,走走过场充充门面也就罢了。
“咱们还有多少弟兄?”
“活着的还有三千多一点,其中重伤四百多,轻伤一千二百多……”
五千都人马呀,直接战死或者伤重不治者就达到了两千,就算是这些残存的人马,也有一半挂了花,其中还有好几百是重伤。
这一战,算是彻彻底底的把孙成岩给打废了,他的这支驻军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了。
“不管是战死的,还是伤重不治的,全都报阵亡。”
“给朝廷报捷,就说我们格毙敌军八千……哦,不,直接报一万二。”
虽然孙成岩部在这一战当中表现的异常顽强,也确实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但干掉敌人一万两千多生力军,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夸大军功是武将们的“惯用套路”,在战功里头注水也是常有的事儿,但击杀一万两千这个数字还是过于的夸张了。
你孙成岩手下总共才五千多人,这还是把战兵、辅兵和非作战人员全都计算在内的数字,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干掉一万两千多蒙古铁骑?
朝廷又不傻,如此夸张的离谱的数字,朝廷是肯定不会信的。
要是孙成岩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夸大军功,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的,到时候他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但孙成岩已经不在乎了。
兄弟们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连我自己的两条腿都完蛋了,你给我说“夸大军功”?
谁要是敢这么说,孙成岩就和他没完。
而且,孙成岩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朝廷不可能让一个双腿瘫痪的家伙继续做独当一面的镇守大将。
反正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升官了,能够捡回这条命都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非常非常侥幸。所以孙成岩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给那些死伤的兄弟尽可能的多争取到了一点功劳和封赏。
“就这么报,就算朝廷真的查出点什么,老子一肩膀头子全都担下来。”
为了争取功劳和封赏,孙成岩已经做好和朝廷耍赖的准备:反正他的后半辈子已经没啥指望了,有的是时间和那些官员扯皮。
“格老子的,咱们爷们在这边打生打死,朝廷的官员却在京城吃香喝辣,咱们多捞点赏赐怎么了?谁要是敢和咱们计较这些,老子拼着前程不要了,也要和他好好的掰扯掰扯……”
就在这个时候,赵深来了。
“孙指挥,你的伤……”
当赵深问起孙成岩的伤势之时,孙成岩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就好像是在和至交好友谈论起今天的天气一样,说的云淡风轻:“军医早就说了,我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后半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孙指挥为国征战……”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这样的屁话了。”孙成岩用力的摆着双手,然后朝着赵深抱拳行礼:“赵将军,这一次真的多亏了,我谢过你了。”
“孙指挥乃是我的上司,职下不敢受孙指挥的礼。”
“你受得起,你要是再晚来一会,我和我的这点兄弟全都得去摸阎王鼻子。我代兄弟们谢过赵将军。”
孙成岩打的怎么样,光是看一看战后的狼藉场面就可以想象得到。
这一次,孙成岩能够保住这条老命,还真的是万分侥幸呢。
“赵深,你行啊。”虽然死伤惨重,而且自己还瘫痪了,孙成岩却显得异常兴奋:“你是怎么打的?竟然能击败帖木儿的好几万大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呢。”
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击退敌军这件事,赵深说的含含糊糊模棱两可:“虽说敌军横渡大漠确实出乎预料,但有孙指挥在这边死死的牵制住了他们的主力,我那边就可以更加从容一些。职下紧急联络漠东各部,十天之内连战四场,其实死伤也不小,最后还不得不把阿巴哈尔那边的几千工匠武装起来,仓促上阵……其实连我自己都没啥把握,好在敌人同样是强弩之末,总算是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