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管他了,那不重要。”韩大眼从来就不觉得那个赘婿是个重要的角色,但他却依旧没有说出尤敬亭已经被自己干掉的事实,还在竭力的在女儿面前扮演一个和善的慈父形象,他用爱怜的目光看着这个身材样貌酷似自己的女儿:“雅儿呀,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却
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在我的眼中你依旧是一个小孩子……”
“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的溺爱太多了,以至于把你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你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如何做人……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你从来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
“爹,你说这些做什么?”很明显,女儿对韩大眼的这一番说辞非常的不满意:“我不想听你的这些个教训,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韩大眼发出了一声无奈的短叹:“我只是希望你能快快的长大,能够懂事一点儿,别那么任性了,对身边的人要好一点,哪怕你只是装装样子也好哇……”
“万一哪天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怎么活的下去?”
听了这句话,明明已经年纪很大但却依旧任性的女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顿时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爹,咱家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象上次在松江的时候那样……”
在上一次的松江市舶案当中,韩大眼就差一点“翻车”,当时也曾象现在这样语重心长的对女儿谈起类似的言语。
“嗯。”韩大眼重重的点了点头:“是,这一次的局面好像不大安稳,我总是心神不宁,总是觉得要出事儿……”
在很多时候,这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其实就是对于未知风险的准确预判,虽然毫无道理可言,但却往往是比较准的。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女儿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完全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上一次松江市舶案的时候,爹爹也是瞻前顾后的惴惴不安,不还是顺风顺水的过来了嘛,爹爹不用担心……”
上一次的松江市舶案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却远远没有女儿说的这么轻松。
当时的韩大眼动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人脉,杀人灭口重金行贿等等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再加上一些侥幸的因素,在终于蒙混过关,虽然被降职成为经历官,但却好歹算是全身而退了。
但是这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侥幸了。
这一次面对的是安北卫,安北卫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且上头似乎已经不准备再保他了,这是个很要命的状况。
“趁着现在的局面还是特别糟,你赶紧回乡下老家去吧。”韩大眼无奈的说道:“金银钱财什么的,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赶紧到乡下老家去避一避风头,或者干脆就隐姓埋名躲到边远之地。要是菩萨保佑能让我顺利过关的话,我会派人去找你。要是菩萨不佑的话……你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也不许说是我的女儿,你明白了吗?”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直到这个时候,女儿才终于明白了时局的紧迫程度。
“只怕比你想象的更加严重,赶紧走吧……只希望你还能走得脱……”
韩大眼的话音未落,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韩大眼的心中顿时一紧,沉声喝问道:“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情了?”
“老爷,安北卫的陈指挥说要见你,他已经带着人闯进来了……”
安北卫的陈长生已经带着人闯到了家里来?
韩大眼顿时脸色苍白万念俱灰,他很清楚的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似乎还想对女儿说点什么,但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对着女儿惨然一笑,然后故作镇定的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请陈指挥到花厅用茶,就说我换一身衣裳就去见他。”
此时此刻,韩大眼的女儿已经彻底慌了,她伸手就拽住了韩大眼的衣袖,满脸都是惊惧的表情:“爹,那个陈指挥是来捉拿你的吧?我……我该怎么办呀?”
“好闺女,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力保全你,不要慌,沉着一点儿……”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我怎么沉着?”素来嚣张跋扈的女儿是真的慌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极度的惊惧,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和韩大眼的镇定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虽然女儿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但却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变故,平日里颐指气使,一旦遭逢变故就慌乱成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她可怎么过哦?
所谓舐犊情深,但此时此刻的韩大眼却已无计可施,只能用满是深情的眼光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然后狠下心肠直奔花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