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的轰鸣之声,就好像九天狂雷直接在耳边炸响,登时就把暮色笼罩之下的宁静撕扯的纷纷碎碎。
城头上的大明守军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只是呆呆的看着。
这个时代的火炮,要想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就只能不断的加大炮身和增长炮管的长度,所以才会诞生这种大的吓人的巨型火炮。
这东西极其笨拙,虽然威力惊人但却远远谈不上精准,充其量也就只能保证一个大概的射角,至于说真正意义上的精准——全凭炮手的经验和估算而已,又能准到哪里去呢?
因为这炮的准头打的太偏,根本就没打中城墙,而是直接把城头上的一个小角楼给打烂了。
用石块堆砌起来的角楼已经在一瞬间化为废墟,碎石和梁木飞上了半空。巨大的实心炮弹在击碎了小小的角楼之后继续前进,落入城中之后凭借巨大的惯性,又毫无悬念的摧毁了一座民房。
那座民房并不靠近城墙,距离这么远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这一炮的威力让人瞠目结舌,直接就把城头上的明军士卒给吓傻了。
就在明军士卒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远处的蒙古兵又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二次装填……
“不好,他们又要开炮了,赶紧躲呀。”
“快去报告大帅,就说敌人有大炮,要大帅赶紧派遣敢死队出城摧毁……”
这个时代的巨炮,装填过程十分的漫长,两次轰击之间的时间间隔很大,如果提前做好了准备,应该是有办法对付的。
就在明军士兵们乱糟糟的寻找掩体躲避,或者火急火燎的去向淇国公报告的时候,又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传来。
这一炮的准头比上一次好了很多,至少直接击中了正面的城墙。
克鲁伦城的城墙基本都是夯土墙,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厚度,都远远不能和京城那样的金汤要塞相提并论。不仅并不怎么高大,经过明军的“拆除”之后,防御能力早已经大打折扣了,根本就经受不起巨炮的轰击。
一炮正面击中城墙之后,厚实的夯土就好像雪崩一样大面积脱落,看着在城墙上“凿”出的那个巨大的深坑,每一个守城的士卒都心惊胆寒:这巨炮真是威力无匹,要是继续猛烈轰击的话,必然可以直接打穿城墙,甚至直接打塌城墙都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直接轰击城门的话……一炮就能把城门轰的稀巴烂!
又过了片刻,身为主帅的淇国公终于来了。
望着城墙上个触目惊心的深深坑洞,还有塌落下来的大片夯土,淇国公沉默不语,只是用直勾勾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那门巨炮。
在连续开了两炮之后,敌人显然没有继续开炮轰击的意思,而是慢慢的推动着那门沉重而又笨拙的巨炮缓缓返回,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浓稠的夜色已经渐渐的降临下来,数不清的星星散落在苍穹之上,一闪一闪的好像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
面对如此可怕的巨炮,淇国公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甚至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屑:“两军交战,胜负谁属,完全取决于将帅指挥得当,取决于士卒勇武敢战,区区的器械之利,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淇国公说的很对,战争的胜负和将帅的指挥有关,和士兵们的英勇有关,想要凭借一件两件的犀利武器,就取得战争的胜利,确实有点不大现实。
但淇国公说的这些全都是耳熟能详的大道理,听起来每一句都很有道理,但要仔细想想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淇国公说对面的巨炮“何足道哉?”,但对手一直这么开炮轰击的话,迟早会把城墙和给打塌,总要想个应对的办法才是呀。
但淇国公却没有做任何行之有效的安排部署,也不知他是不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还是已经有了什么安排……
夜色再一次悄然降临,天上的月亮已经缺了一角,阵阵晚风吹过,竟然有了几分夜凉如水的冷冽,秋虫儿还是有一声没一声的鸣叫着,远处的传来夜宵的声声鸣叫,似乎是在预示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当陈长生路过章昭信的帐篷之时,却惊讶的发现这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传令兵正在收拾行囊:“老章,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把行军毯子都收拾起来了,今天晚上不睡觉了?”
“迟早的事儿,还是早点收拾起来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章昭信嘿嘿的笑着,干脆坐到已经捆扎整齐的被褥上:“陈大人,上一次你赌输了,还欠着我一壶酒哩,可不要忘记了。”
“我这个人从来不赖账,等咱们回去之后,一定送你一壶好酒。”
“时辰不早了,陈大人也早些回去收拾一下吧。”
“我有什么好收拾的呢?”
“马上就要突围了,提前准备一下总是没有错的。”
“突围?大帅下了突围的命令吗?我怎么不知道呀?”
看着满脸惊愕表情的陈长生,章昭信嘿嘿的憨笑着:“大帅还没有下突围的命令呢,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儿,你敢不敢和我再赌一次?两天之内……最多不超过三天,咱们就要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