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不和你赌了。”陈长生笑道:“大帅根本就没有下达突围的命令,你就敢这么胡说,万一被大帅知道了,轻则打你的军棍,重则砍头,你可不敢胡说呀。”
“我也就是和你说说而已。”章昭信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旁若无人的把一个又一个银元宝装进一个褡裢里头——那是他得到的赏钱:“突围肯定是要突围的,从巨炮轰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你该不会以为蒙古人只有这么一门巨炮吧?”
从傍晚时分蒙古人开的那两炮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真的打算利用火炮毁坏城门或者是城墙,那两炮反而更象是在“试炮”。
根据实际效果,调整火炮的射角和射界,掌握第一手的实战数据,分明就是为了以后大规模使用这样的巨型火炮做好准备。
“这么大的火炮,就算是蒙古人早有准备,肯定也不会很多。”
章昭信笑道:“这么大的火炮,确实不大容易从远方运过来,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太多,有个三五门也就够了。”
这么犀利的巨型火炮,确实不需要太多数量,哪怕仅仅只有三五门轮番轰击,最多只用三天就能把城墙轰的乱七八糟。
但这玩意虽然射程很远,但却过于的笨拙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应付呀……
“你说怎么应付?”
当章昭信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长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只需要派遣少量敢死队,趁其不备冲出去……”
“只怕敌人也是这么想的。”章昭信摇着头说道:“今天的试炮其实就敌人在展现威力,逼迫大帅派遣敢死队去袭击巨炮,敌人必然已经设下重重陷阱,就等着我们冲出去呢。”
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敌人肯定也能想到。
火炮的威力固然犀利,但更多还是一种心理威慑,逼迫守军不得不出去。
大帅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派遣少量精锐出城破坏巨炮,肯定落入敌军的陷阱,到时候一定会一点一点的被蒙古人吃掉,咱们的兵力也会越来越少。”
“若是不尽快干掉巨炮,则蒙古人一定会不停的开炮,直到把城墙轰塌……”
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是一个死局。
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彻头彻尾的阳谋,逼着明军不得不做出战略改变。
既然据城固守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突围,撤军!
“其实,从大帅没有下令封死城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大帅已经打定了主意,必然是要突围出去的。”
老兵就是老兵,从这么简单的细节当中,就已经领会到了大帅的意图。
就凭这一点,章昭信这个老兵就比陈长生要高明的多。
事情是明摆着的,那样的巨炮对城门的威胁巨大,只要瞄准了轻而易举的就能轰开城门。虽然这并不什么灭顶之灾,因为还有二道门呢,但大帅不应该完全无视巨炮对城门的威胁呀。
正常的情况下,大帅就应该下令,让士兵们尽快搬运土石梁木等物,将城门彻底堵死,免得被敌人一炮轰开。
但大帅却没有那么做,这已经足以说明点什么了。
留着城门作为进出的通道,固然可以在关键时刻奇兵突出去袭击敌人,但这么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啊。
也许,从看到巨炮那可怕威力的那一刻开始,大帅就很清楚的知道克鲁伦城已经没有了继续固守的必要了。
想方设法的突围,或许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但却是唯一的选择了。
数万大军突围,可不是说一群人乱糟糟的涌出城去然后各自逃命那么简单,那绝对会演变成为一场灾难。
突围是个技术活,需要很多时间很多准备,而且一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能不能突出去,还说不准呢,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到老家,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虽然局势确实非常的悲观,但章昭信本人却依旧谈笑风生:“我当兵打仗这么多年,生生死死早就看的淡了。瓦罐不离井沿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更何况我这样的小角色?倘使咱俩都能活着回去,一定要饮个一醉方休,你还欠着我一壶好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