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西北风掠过空空旷旷的大草原,就好像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奶娘在摇晃着婴儿的摇篮一般,发出一连串古怪的沉闷声响。
当白学礼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鼻头都已经冻红了。
草原上的酷寒天气,让这个非常在意“朝廷体面”的家伙不得不戴上了蒙古式的那种皮帽子,并且把长长的护耳耷拉下来,整个人毛茸茸的就好像是一个蒙古人似的。
白学礼用力的跺着脚,伸出僵硬的双手在炉火上烤着:“陈大人,晚上已经奉您的命令去联络了漠北诸部,他们愿意出兵,但他们说军马的数量严重不足,而且他们的存粮也不多了,希望您能调拨些战马和粮秣给他们……”
又是要来要粮草的,在这些时日当中,同样的要求已经把陈长生搞的非常烦心了。
望着桌子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文,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分拣了出去,交给自己带来的那几个文吏去处理。
自从赵深带着几千人马先行开拔之后,整个漠北都司的军政事务全都压在陈长生一个人的身上。一下子动员这么多天各一方的部落,还要尽量满足他们的种种需求,同时还得以最快的速度和各个部落的人马集合起来,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漠北都司本就羁縻统治,不能让在内地那样以上级对待下级的方式直接“传达命令”,所以这种大规模的战前动员非常非常的麻烦。
好在陈长生曾经几度出使阿巴哈尔,对于漠东诸部还算是比较熟悉,和那些部落首领打起交道来就显得容易了许多,但却依旧忙的焦头烂额。
陈长生从来都没有处理过这么多事务的经验,一连好几天的忙碌,再加上长时间的睡眠不足,早已经让他的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了。
当沉重的疲惫感再次袭来的时候,陈长生顺手抓起手边的茶壶,嘴对着嘴的一口浓的发苦的浓茶灌了进去,那种苦涩的感觉顿时就从喉咙直直的冲上脑门,瞬间精神为之一振!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的振奋罢了,那些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的繁琐事务,很快就又让陈长生疲于应付了。没过多久,陈长生就再次感觉到筋疲力竭,尤其是脑袋,总是感觉昏昏沉沉的,强烈的瞌睡感几乎无法抗拒。
“陈大人,您真的应该好好歇歇了。”白学礼很恭敬的小声说道:“虽说朝廷大事确实要紧,但您也得保住身子骨啊,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先歇了吧。”
疲惫不堪的陈长生确实已经打熬不住了,干脆将桌上的笔墨等物推开,对手下的那几个文吏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是好好的歇一歇,要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立刻报我知道。”
“是,大人。”
众人纷纷退下之后,陈长生刚刚躺下休息,那两个小女奴就走了进来。
她们一人端着一铜盆,铜盆里装满了热水。另外一个则捧着一盘子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羊肉,旁边的碟子里还有干燥的沙葱碎末和细盐之类的蘸料。
这两个女奴是多尔哈部的特木尔送给他的“礼物”,这些时日以来,总是由她们伺候着陈长生的饮食起居。
老实说,这两个小女奴虽然细腻嫩肉的看起来很养眼,但却远远没有家里的丫鬟伺候的更舒服,而且她俩完全听不懂汉话,只能通过手势来进行交流。
陈长生蘸着细盐吃了两根羊肋骨,然后就指了指那一盘子羊肉。
这两个仅仅只有十几岁的女奴,登时就明白了陈长生的意思,立刻就拿起盘子里的羊肉吃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陈,我有点事情,你应该还没有睡吧?”
“我还没有睡呢,特木尔首领请进。”
随着帘子的挑起,外面的寒风裹着雪花“呼”的一下子就涌了进来,紧接着一个魁梧如同巨熊一般的身影就出现在陈长生的面前。
作为的多尔哈部的首领,特木尔确实裹着一件黑色的皮氅,再加上他本人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真的活像是一头黑色的巨熊!
作为特木尔送给陈长生的礼物,那两个年纪幼小的女奴明显就是对特木尔充满了畏惧,她们下意识的朝着陈长生的身后躲藏。
特木尔甚至懒得看她们一眼,就好像她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而是一件根本就不值得过分关注的器物。
特木尔抖了抖落在皮氅上的雪花,用很大的嗓门说道:“四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我们多尔哈的勇士不能做好战斗准备,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至少十天!”
十天?
你别开玩笑了。
要是十天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呀。
“特木尔首领,我这边运送粮草辎重的队伍,会在四天之后开拔,到时候你们多尔哈的步兵和骑兵必须跟上,你说的十天……我等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