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纸鹤重新出现,背上还有先前小纸人,看到风颠张开双臂跳下,被风颠收入袖中。
江鹧鸪也兴高采烈取下纸鹤,忽然发现这纸鹤身材好似小了一圈,拆开一看,里面除了有一个笑脸,还有重新折过的痕迹,不禁脸上一红。
偏偏这时风颠还在一旁摇头道:“阴门中许多道脉对手法都有要求,手法越高法术效果越好,我看你还是从折纸转成扎纸,这个对手法要求不高,扎纸秘术里也有传音法术「一线纸鸢法」。”
“要你管!哼!”
江鹧鸪闻言,脸霎时通红一片,不是羞的是气的,恶狠狠说完还补了一句:
“谁要用小孩法术?!”
这一线纸鸢法正是纸扎师一脉某位前辈,某日观幼童放风筝有感,创下这法术。
有道是“一线凭风去,飞疾鸟难随”,此法一旦用出,纵使远隔千里也能快速通信。
不过这类传音法术都有一个弊端,就是容易被人拦截,即便是韩思雪的天视地听之术,也曾坦言会被十五境以上修行者截住。
风颠笑了一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道:“现在该我了,我要学画脸谱。”
江鹧鸪眼珠一转,“你要画五脉哪一门?”
风颠意外看了她一眼,江鹧鸪这意思是她戏道五门都通晓?
“生旦净末丑五门都来吧。”
“那不行,我也太吃亏了。”
江鹧鸪摇摇头,然后道:“这样吧,我在几门脸谱中各截一部分,给你组成一张脸谱,如何?”
风颠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抱着什么坏心思。
“好,需要我折几个纸人出来么?你折出来的纸人我怕我学偏了。”
江鹧鸪一噎,恼羞成怒道:“不用!我就画在你脸上!这样体会才更清楚!”
风颠哈哈一笑,也不再撩拨,用手在脸上轻揉,捏了一张适合在上面涂抹作画的脸。
既然事先答应好一个法术换一个法术,江鹧鸪也收起了玩闹心思,细细解释道:
“我们戏道的法门关键在‘扮演’二字,其中又分‘求真’与‘趋假’两派,前者是成为扮演之物,后者是构造扮演之物。”
“比如扮演一名兵家武将,以画眉毛为例,若是求真派,需要激发自身心中勇武,眉毛应画得细长,如剑锋一般锐利。”
“应用到斗法中,就是能够大大加强勇武,增幅意。”
“若是趋假派,就是先在心中构建这武将形象,勇武不显于外,所以此武将是威武,眉毛应画得浓重,如大山一般岿然。”
“应用到斗法中,便是能够大大加强威严,增幅势。”
神意势气?
风颠道:“原来江道友还通晓武道。”
江鹧鸪拿出妆造盒,咬着笔杆道:“天下大道殊途同归罢了……嗯,先画眉毛,我想想怎么给你画,上万种眉毛画法,我也就知道几百种……有了,就给你画‘泰山眉’,不周山断折之后,这可是天底下最高的山了。”
“画出来一定极有气势。”
风颠看了看她修长白皙的手,再想想之前的胖头鹤,心里对“有气势”不抱一点希望。
又看到江鹧鸪从脂粉奁中取出一点红胭脂,风颠眉毛一跳,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鹧鸪装傻道:“黑胭脂已经用完了,就先用这个喽!反正你又不上台。”
风颠也只好看着她用一支短毛笔似的东西,笔尖点上红胭脂,脸上绷着笑,硬是摆出一个毫无表情,慢慢凑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江鹧鸪提着笔,身躯缩回,看看效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风颠从虚空中摄来水气,在面前形成一面水镜,只见镜中人五官普通,唯有一双红艳艳的浓眉尤为显眼。
风颠摇摇头,静心体会一番,这一双红眉中有一丝巍峨雄伟的力量,将全身气息加持出几分厚重,若是用法力催起,只怕能震慑得普通阴魂不敢近身。
“来吧。下一个是什么?”
江鹧鸪止住笑意,想了想道:“刚才这个是武生,下一个就选花旦,花旦中有刺杀旦,那就‘血钗印’好了,这个我最拿手了。”
毛笔尖点在额心,一道道阴气渗入其中,在脸皮上流转勾连,最后统一又回到额心。
江鹧鸪轻轻往下划去,好似承受有万钧重力,点点汗水落下,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笔,却足足用了一刻钟,等画好后已是十分疲惫。
风颠召出水镜看看,只见眉心有一道赤红竖痕,上宽下窄,长约三寸。
上手一摸,一道锋锐之气透出,似要扎透手指。
“这血钗印可以储存一道剑气?”
虽是问询,风颠已经一指眉心,一道金黄剑气奔腾而出,如流星飞出马车,在地上留下十余丈长痕。
江鹧鸪点头:“这本就是刺杀用的法术,其名字由来就是一位花旦前辈用一根钗子刺杀将军而得名……好了,下一个是武净的虎尾纹。”
风颠心道只怕这血钗印才是江鹧鸪真正要传的法术,看她强用法术振奋精神,便唤阴童子出来,给她补充了大量阴气。
江鹧鸪捏了捏阴童子的脸,继续在风颠眼角作画。
半个时辰后,风颠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眼角有刻意点画的粗糙花纹,透出荒蛮、野性和凶悍。
这虎尾纹能让人拥有百兽之王老虎的气势,临战加强压迫感。
也算是一门不错的加持“势”的法术了,隐隐还有“意”的牵扯。
末一门尤为神秘,传承隐藏较深,法术流传在外的极少,江鹧鸪也只知道一种「油嘴」,乃是专为使唱腔更加婉转动人,于风颠无用,却还是用一瓶血河真水换了修炼之法。
技多不压身。
最后的丑让江鹧鸪来了精神,这可是戏耍风颠的好机会,既然风颠不上台,就只有给他画一个文丑妆容了。
思考半天,江鹧鸪一拍手,“好,我就给你画一个‘梨花白’。”
她放下手中短毛笔,从妆造盒中取出一块纯白石头,放在风颠脸上,轻轻涂抹。
这石头也不知用什么制成,贴在风颠脸上软软糯糯,冰冰凉凉。
一盏茶时间后,江鹧鸪放下石头,用纱帐蒙脸躲一边笑去了。
风颠看看水镜中的人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见这张脸,额心有红印,两撮红眉浓,眼角杂乱描出长纹,脸中央白如傅粉,黑点遍布,粗看去就好似麻子一般。
既丑且怪。
稍一感应这“梨花白”,风颠惊奇发现,这武丑妆亦不简单,其加持的是他人对自己的“恶感”。别人对自己恶感越重,就越能让自己发挥超常实力。
这其中的玄妙,就是风颠也参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