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
当初让安洁丽卡当他的同伴,真的是太好了……
一股热意涌上眼角,逼得他鼻子酸酸的。
寂静的夜晚里,他们肩靠着肩,望着黑暗,想要寻求那一点点从外面流落到地底的光明。
在这以后,除了周围人看向威利的目光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他和安洁丽卡的关系也没有暴露,一切都像是先前的日常一样。
但好景不长。
某天,威利忽然发现站在高台上的“父亲”面容开始急速衰老起来。
而“父亲”往日古井无波的表情也渐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焦躁。
观察力敏锐的安洁丽卡甚至对他说,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色。
“父亲”,或者说布鲁格·斯科特,他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情绪越来越极端,失态的次数越来越多,两鬓的灰白色也渐渐变作了纯白。
看着布鲁格·斯科特脸上多出来的皱纹,以及对方眼神中的那股偏执,威利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心中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他心中的预感就成真了。
一大早,他就听见自己房门被什么人猛然撞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他挪动着昨晚由于挖掘逃生通道过度劳累的身体,在摇晃中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安洁丽卡一脸慌乱的表情。
“哥哥,我们的洞窟被发现了……快躲起来……”
安洁丽卡的话语声刚说出口,威利就瞥到一抹黑影出现在两人身后。
在看清楚黑影面容的瞬间,威利瞳孔一缩,猛然坐起身来,将安洁丽卡护在身后。
“你们两个小家伙,可真是贪玩啊……”
苍老的声音从布鲁格·斯科特的口中吐出,激起威利一身冷汗。
“真的是,这些天里没有看管你们,你们居然已经学坏到了这种地步。”
布鲁格·斯科特布满皱纹的脸在威利和安洁丽卡的眼中显得无比恐怖。
黑气一闪,两人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眩晕倒地,失去了自我意识。
……
……
……
等到威利再次醒来的时候,威利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特殊金属制成的笼子将他和安洁丽卡分隔开来。
他隔着手臂粗的金属栏杆,朝安洁丽卡那边呼唤:
“安洁丽卡?”
“哥哥?你醒了?”少女的脸上带着麻木,仿佛已经先他醒来很久很久,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直接将她那张具有丰富感情的小脸折磨得像是一张面具。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他努力地朝那边伸出手去,却始终够不到对方那边。
“哥哥,你又失忆了吗?”
少女的声音如她的表情一样麻木,但威利却从中听出一抹悲哀来。
“失忆?”
威利注意到身边的种种异常,连忙回头到处查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关押他和安洁丽卡的牢笼之外,还有着数不尽的,同样款式的牢笼矗立在过道之中。
火光熊熊,将四周的景象照亮。
每一座牢笼前,都有一柄明亮的火把,照耀着每一间牢笼中,被关押者的眼瞳。
这些被关押者,大多都是半人半兽的模样,程度较轻的人,只是身上长出了又黑又硬的兽毛,程度较重的甚至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
从那些兽化程度较轻的人身上,威利只感觉一阵眼熟,似乎从那人的面庞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那些,都是我们曾经的兄弟姐妹。”
安洁丽卡的声音很是冷漠,简练,就像是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遍一样:“也是我接下来的敌人。”
“敌人?安洁丽卡,你……”
威利听见她的说法,有些恍惚:“你在说什么啊,安洁丽卡……”
“虽然每次父亲拿你做完实验,你都会失忆一次,我几乎都快要习惯了,不过每次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是有点难过呢……”
安洁丽卡终于从自己牢笼的一角爬了起来,朝他这边走来。
在她爬起身来的那一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威利看着她血淋淋满是疤痕与骨刺的双腿,不由得瞳孔一缩。
少女挪动着自己勉强维持人类外形的双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几分温柔,几分麻木,还有几分悲伤与怜悯。
“安洁丽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胸中的什么感情猛然爆发,名为愤怒的火种被眼前安洁丽卡那悲惨的现状瞬间点燃。
然而少女却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坚定地朝他这边走来。
“没关系的,哥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她的语气出奇地坚定。
安洁丽卡终于走到了与他相对的这边,像他一样隔着手臂粗细的特殊金属制成的栏杆,伸出手来。
两人的指尖相触,威利紧紧握住她的手,往日柔弱白皙的娇嫩手心此刻显得伤痕累累,满是爪痕与血痂。
她的手甚至比岩石还要粗糙。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威利咬着牙,满是愤恨。
“哥哥,我们所有人,都只是父亲,不,那个人的庄稼罢了。”
安洁丽卡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事实的冷酷。
“距离那天逃生洞窟被发现,已经过去三年了,哥哥。”
她抚摸着他的双手,脸上满是疼惜:“父亲的计划在那天,就到了第二阶段,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些年龄很小的弟弟妹妹们,都被带来到这边,在每个满月之夜,进行厮杀。”
“而你,因为身体构造与父亲最为相似,变成了他用来研究延长寿命方法的特殊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