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碉堡一样的旋木厂大门楼前面过去,马路边上整齐的红砖花墙就没有了,变成了私人家里用石块垒起来的矮墙,不过还算整齐。
政府这片楼才起用了没几年,看上去还很新,就是在前面和侧面破旧的老平房的映衬下,显得少了那么几许庄重威严。
大门前有一条比直的马路,有一百二十米长,连接着这片贫民窟和政府大院,马路的左侧又是一片拥挤破旧的舍宅,右边是一片工地。
张铁军打量着这一片埋在记忆深处的老旧居民区,摩托车开进了大院儿。这个政府大院的院门就没关过,也没有门岗,随意进出。
熟门熟路的找到城建局,把车停在门口,张铁军拔下钥匙大步走了进去,直接上到二楼,看着门角上的牌子找城管科。
这个年代的城管科可不是后来的城管队(科,处,办),是正儿八经的城市规划建设管理机构,同时担任着批复,工程管理,监督纠察的职责,有处置处罚权。
就是说,你想盖个房子,批准也是他,工程管理也是他,后面的乱搭乱建违规建筑市容市貌监督纠察管理工作还是他。
一个科室把教练,裁判和运动员都兼了。
就这样一个重权科室,在编人员只有三个,剩下的全是‘临时工’。真临时工,连事业编都不是,一直到九六年前后才解决了事业编制。
主要就是这边他们能管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三大厂矿的地盘他都管不了,也就是铁路线以西这一片儿能说了算,这里面还混着铁路,电业,邮电和粮库。
另外还有什么旋木厂,床单厂,食品厂,百货、副食商店,驻军,石灰厂,医院……各有各的地盘,他都管不了。
所以这么算一算,三个人好像……其实也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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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都有玻璃,张铁军就扒着玻璃往里面看,找了一圈才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看了看屋子里也没有别的,推门走了进去:“张哥。”
“嗯?”屋里的人抬头看向张铁军:“你……找我?”
“昂,张哥你,不认识我了?我张铁军。”
“……一下没想起来,你是?”
张铁军关好门,掏出烟过去递了一根:“哥,找你说点事儿,正好这会儿屋里没别人。”
张科长接过烟迟疑了一下:“那你说,什么事儿?”
“选厂的老副食你知道吧?”
“啊,怎么了?”
“它东头不是有一块空地吗?那地方应该是选厂的地盘,我打算在那盖个门市。选厂那边没什么问题了,材料人工都给我出。
我琢磨着那毕竟是在街面上,还是过来找张哥你说一声好点,我不能给你工作找麻烦呐。
矿区房产处说手续他们就能出,但是我感觉,他怎么的也是厂子,还是得找张哥你我心里有点底。”
“啊,”张科长应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那地方……有多大?我记不大清了,那好像是个洼地是不是?要下几步台阶。有个垃圾堆。”
“也就是十几二十米,后面不是让选厂盖了楼嘛,楼下都是仓房,一共也没多少地方。”
张铁军掏出钱包,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数了一千块钱放到张科长面前:“我这段时间要去沈阳有事儿,就麻烦张哥你一下,吃顿饭买盒烟。”
“这是干什么?用不着。”
“我总得表示表示,买烟什么的往这拿也不好看,张哥你代劳。反正我是不和你客气。”
“你这小子,”张科长笑着点了点张铁军:“那,矿区那边都没意见,我们这边也不能说反对,一好嘎两好的事儿。
那地方……不占道吧?应该不占。”
“不占道,在道下,我到时候把那个坑填起来和马路垫平。”
“那那么的,那边的手续你该出还是让他出,完了拿过来我给你弄一下,行吧?这么的就简单点,毕竟上面也是人家选厂的地盘。”
“行,那个简单。”张铁军点了点头:“我这几天要去沈阳有点事儿,那边手续弄好我就来和你联系,你看行不?完了等我回来再过来感谢。”
“用不着那么麻烦,你有事就去办事,这边让人来找我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行。”张铁军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那我就不多待了,省着人来人往的,等我回来过来找你。啊,张哥。”
“行,有事你就忙去,我这头肯定没什么问题。”
张铁军掏出打火机帮张科长点着烟:“那我走了啊哥,回来过来。”摆摆手走了。
张科长夹着烟坐在那盯着房门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钱,伸手把钱收到抽屉里,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谁呢?”
然后就看张铁军骑着个没见过一看就值钱的大摩托突突突的往大门那去了,中间遇到了个人还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然后摆手走了。
那人张科长认识,区检察院的副检,看样俩人挺熟。
其实那副检也懵呢,这人谁呢和我这么熟,怎么想不起来呢?这摩托车是真不错。
你看,多简单,人脉就是这么搭起来的,一回生二回熟,来往几回就真成了熟人关系了,办点什么事儿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