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铁军儿来了。”孙哥扭头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就继续下他的象棋去了。
张铁军叔叔大爷的打着招呼走到里面。
“咱们厂最牛逼的来了。”一个一头自来卷刀刮脸瘦的像吸毒人员似的年轻人靠在箱子上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张铁军看了看他:“你这话算是说对了一半,不是我在咱们厂最牛逼,是我们家在咱们厂最牛逼,你就是吃屎都赶不上。”
“说什么呢?”张爸训了张铁军一句:“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下的飞机,给你送车来了。”张铁军笑嘻嘻的过去搂了搂老爸:“你的大皇冠到了,就在外面。”
“铁军儿现在出息了,这个头,”蓝叔在一边抽着烟打量张铁军:“有一米八没?”
那个刀刮脸在一边哧了一声:“也不看看他爹的个头。”
“没有。”张铁军笑了笑:“我再努力窜一窜,争取达个标。”
张爸把张铁军推开:“我身上埋汰,等我换衣服。”
“铁军你上电视上的市台还是省台?”蓝叔问了一声。他女儿和张铁军是同班同学。
“市台省台都上了,国家台名额不够我服从领导了。”
“真基巴能吹,就上个电视有什么可吹的,有个毛用?还不是得上班?真有能耐调走啊。”
“你是不是屎吃多了?”张铁军扭头看了看刀刮脸:“好赖和我爸一个班组我不稀的搭理你明白不?嘴怎么这么潲呢?”
张铁军对这个人印象特别不好,总像谁都欠他钱似的,干活不行偷懒耍滑第一名,平时没少明里暗里的熊张爸他们这些老工人。老工人干活实在。
“不搭理他。”蓝叔扯了扯张铁军:“你还坐飞机了?干什么去了?”
“去京城了,”张铁军给蓝叔和边上的工友都递了根烟:“咱们厂一共两个节目到省里,另外一个上了国家台,我陪着去的。”
“咱们厂上国家台啦?”蓝叔接过烟看着张铁军:“谁呢?没注意呀。”
“工会的小柳,柳科长。”张爸接了一句:“独唱,她唱那歌是铁军给写的。”
蓝叔就笑:“还真没理护,上国家台那可了不得了,厂里也没说给宣传宣传。你们谁注意了?”
大伙都摇头。一线的工人哪有时间去关注那些个。
当初苏小红火了,要不是小明跑来和张铁军说他都不知道。主要是不熟悉。除非大红大紫,名气上来了,那个就不用关注,自然也就看到知道了。
“能给点奖金不?”蓝叔又问了一句。
“能,给了几百块钱。”张铁军点点头:“你家蓝玲现在干什么呢?”
“上班呗,还能干什么?在大集体混呢。你家这现在是行了,全民大小伙子。”
“老蓝你不换衣服?”张爸问了一声。
“换,这个点儿也差不多了,回家过节。操特麻的,过一年少一年喽。”老蓝看了看手表站起来去换衣服。
“你妈知道你回来不?”张爸换好衣服一边扣扣子一边问了一句:“你妈这个点儿也该回来得过了。”
“知道,我去接了,我妈和我姐一家都在外面等你呢。”
张爸收拾了一下饭盒兜,把厂子分的月饼和葡萄给张铁军拎着:“今年车间发的这点玩艺儿不如你们细碎,你们发那个葡萄好。”
“人家细碎多有钱哪,像咱们车间哪?穷嗖嗖的,有两个嘎巴还不够特么车间那几个人分的。”
老蓝脱下工作服换上衣服和鞋:“老张,明天你提醒我一声,把冬天穿的拿出来晒晒,今天又给忘了。这天儿眼看着就要冷了。”
老蓝和张爸的关系比较好,两个人都是七十年代初进厂的那一批,到九零年这会儿老工人走的走退的退死的死,已经没有多少了。
原来刘三子他爹,徐大个的爹,都是这个班组的工人,还有一个大老富张铁军印象特别深,那家伙一顿能吃十个大馒头,难为他家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还有这会儿的选厂书记,钢铁公司的一把书记,都是从这个班组出去的,只不过出去了以后就没有什么来往了。人家牛逼了。
话说钢铁公司这会儿的书记马上就要去市委了,人称拆楼狂魔,在位五年基本上都在折腾拆楼盖楼,走的时候扔了一地断壁残垣。
正经是没少折腾。老百姓都说他能祸祸,祸祸完又没有那个能力建,然后撒手不管,跑了。
孙哥下完了象棋火速冲进来换衣服,张爸就笑:“毛毛愣愣的,你这性子是改不了了。”
“改他干什么?我现在不好啊?”孙哥笑嘻嘻的也不在意张爸怎么说他。这小子是急性子,前些年也是个能打架的主。
那边散了局,大家都过来换衣服,张铁军和老爸蓝叔还有孙哥一起出来。
“刚才卷毛说什么了?”从车间出来孙哥问了一句。
“到是没具体说什么,就是特么语气不好听,像谁欠他似的。”
“他就是那么个逼玩艺儿,我早就想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