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一片凋零枯败景象,一块黄一块褐的,大块的山石泥土被裸露出来,公路边的树木都已经秃了头,顶着几个鸟窝在风中摇摆。
近处能看到一块一块的田地,也都是枯黄一片,也不知道是采了还是没采。
过来能有个四五公里,这里的尾矿湖边有一个小村子,也就是十几户人家的样子,稀稀落落的,房子周围都是菜地篱笆院子。
这里的人家孩子也在选厂子弟小学上学,还有几户人家的男人在选厂上班,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住,也许是实在没有办法吧。
本来只需要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张铁军压着速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市区,过了千金沟林业检查站的小桥,崩着的神经才算是松弛下来。
也没在市里停留,两辆车直接穿过市区从威宁营过漫水桥跨过太子河。公路在在窑子口这里分岔,向左是去沈阳,向右是去张爸张妈老家的县城。
建国以前,本市是世界着名的煤铁之城,有亚洲最大也是纯度最高的煤矿和铁矿。除了煤铁之外,这里的瓷器也是畅销世界的产品。
那时候在威宁营一带有着诸多的大瓷器窑口。
这里烧出来的瓷器顺着太子河被运到庄河青堆子码头出海,当时的瓷器生意相当兴盛,客栈码头各种店铺船只从这里一直排布到碱厂寨。
从窑子口右拐过来,顺着两山之间的小河一直走到窑子峪,过了煤矿,公路再次分出岔口,向左还是去往沈阳方向。
张铁军打着转向带着张爸右转,顺着山根底下一直走回到太子河边。
到了这里,张爸就认识路了,一路顺着太子河向东北走就是当年张爸张妈年轻时候的人民公社所在地。这会儿叫镇。
从镇子中间穿过去再过一道岭爬一座山,就是张爸张妈的老家。他们两个人是从一个生产队出来的,属于青梅竹马。
电话又响起来。
“叫你哥在镇子里停一下,就在镇政府大院那里。”
“哥,我妈叫你停车,在政府大院儿那里。”
张铁军估计是要在这里找人过去干活立碑,点点头,在镇大院门口的小桥边上把车停了下来:“姥,你还认识这里不?”
老太太坐车竟然不睡觉,一直在打望着,听到张铁军的话往两边看了看:“有点记性,记不大清了,这是公社吧?感觉像。”
“对,这就是原来的公社,现在叫镇啦。下车活动活动,看看还能不能找着你熟悉的地方。”
“原来也不熟,统共也没来过几趟。”
张铁兵已经开门蹦了下去,帮老太太打开车门扶着她下车,还知道给护着头。懂事儿。
那个年代出门全靠走,从老太太她们生产队走到公社得有十一公里还多,几十年里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买卖东西都是到大队的合作社。
其实张铁军小时候在姥姥家的那几年也没来过公社,都是去大队合作社的,一个月总要去两三趟。离老太太家能有个四公里半。
开裁缝铺那个姐姐的娘家就在从张铁军姥姥家到大队的中间,那时候每次路过都会去歇个脚什么的,相处的特别好。
这边的空气感觉就特别好,比选厂和市区那边清爽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是镇中心,大鹅和鸭子成群结队大摇大摆的走在马路上,狗吠声声,空气中夹杂着烧木头的香味儿,两边的山坡上是层层叠叠的玻璃(橡)树和松树林。
这边山好水好,是最早的国家级自然风景区,以枫树和地下河为最,也是道教的祖地。神山奇水、枫树之都。
还有稀有的红杉和紫椴,水曲柳等等。
老太太下了车手搭凉棚往四周看了一圈,张妈已经走了过来:“妈,还认识哪儿不?”
老太太指了指:“那个是百货?那个是邮局不?”
“对,是。这里一共也就那么几栋楼,都没怎么变样。想去看看不?”
“不去。去找人吧,上山重要。”
“行,那咱们就先上山,回来再看。中午晌咱们还回这边吃饭呢,你还记着小时候我想去饭店吃饭你不让不?现在还开着的。”
“那是不让啊?”老太太往那边看了看:“那会儿哪来的钱?不饿死就好了,还饭店。”
“也就那一回呗,我记的可牢了。后来我过来上学粮不够,饿的大半夜睡不着出来溜河边子。”张妈叹了口气,往学校那边看了一眼。
其实什么是粮不够啊,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只不过是学校收了粮不舍得给吃而已,老师校长什么的都等着分了拿回家呢。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