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
“晚上我要请人吃饭呢,总不能挺着你的牙印儿吧?”
“嘿嘿,那才好呢,让你故意气我。再说了,我是狗啊?我咬一口牙印还能挺到晚上?”
“你说的啊,我可没说。”
“我和你拼了我。”刚消停的战火再次沸腾。
晚上,张铁军在唐宫饭店设宴。
吃饭不是目的,饭后的交流沟通才是重点。
张铁军给谢宋两位解释了一下下午事情发生的经过和原因,表明真的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儿,是正好赶上了。
赶上了肯定就要有一个结果。
这事儿章秘回去和谢书记已经详细的汇报过了,谢宋两位在来之前也碰过了头。
现在就是这事儿到底交给谁来办,办到一个什么结果的问题。谢宋两位当然是想这事儿能由省里来办。
毕竟红旗厂早已经划归到省里了。
红旗厂的经营管理改制工作都是由省里,省计委和工业厅,财政厅国资局几家单位协调指导的。
“这件事就这样略过吧,”张铁军表明了态度:“正好工业改革这一块也是我的工作,算是侧面做一个了解。
现在各个省都在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工矿企业的未来影响着方方面面,大家都在尝试改制,这里面的问题也不少。”
这个真没办法,又不是存心故意的,就赶上了,那就查一下做个典型呗。
虽然谢宋两位资格老,但是张铁军年轻啊,地位也不比他们低,这个面子给不给的也就不重要了,小事儿。
“铁军啊,感觉你不地道。”
谢书记和宋省长对视了一眼,谢书记指了指张铁军:“辽东东方可是从头管到尾,整的好好的,这会儿来我们这抓典型。”
这事儿其实里面的那点猫腻大家都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是情势迫切嘛,只要能让厂子起死复生创造效益发出来工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至于那些下岗工人的事儿,在这些人眼里真不算什么事情,甚至报告都没时间看。企业好才是真的好,别的都不算啥。
工人生活好挣的多能增加税收和鸡的屁吗?工人生活的不好挣不着钱会减少税收和鸡的屁吗?明显都不会。
不会,就是不相关,不值得瞅几眼。
“辽东的事情和这边不一样,实话实说还真不是东方从头管到尾,那个时候考虑的也不是这些事儿。
辽东的工业园区也不是东方提出来的,是省里市里人家的计划,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东方参与进去了,现在来看结果还不错。
辽东的厂子多嘛,出现问题的时间也比较早,那边对工业方面的重视程度也和其他地区有很大的区别。
而那个时候正好东方刚刚涉入到工业这一块,算是赶了巧。”
“你就是个滑头。”谢书记斜了张铁军一眼:“那申城呢?东方在申城大笔的投资怎么说?又是搬工厂又是建高楼搞娱乐城的。”
“那都是正常的商业操作呀,成都这边的规模不比申城小吧?”
“工厂呢?还有,”宋省笑眯眯的说:“渝城的工业区计划总是你提出来的吧?而且是三年前提出来的,还有京城。还有哪?”
“你们就是非得把这事儿赖到我身上是吧?”张铁军翻了个白眼:“这事儿我在哪都说过,办公室有专门这方面的文件下发。
这几年,工矿企业的转变已经是大问题,社会问题,先后几次我在办公会上,在给各省计委和工业厅的文件上都有说到过。
改是必须的,怎么改那就要因地制宜,但总体上来说,搬离城市是一个总体方向,利用搬迁的过程进行整合兼并升级是最可行的办法。
其实,总的说起来,这也不是能彻底改变现状的办法,想彻底改变得靠思维,靠管理模式和管理层的改变。
以前大家都把工矿企业握在手里当成提款机,各种随心所欲,还总喜欢指挥指导,一群外行在那不顾实际的指点江山。
反正也不用负责。
然后就是各种关系,各种裙带。
大家合起来天天往里塞人,光塞人还不够,还得当干部,但是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合不合适可从来没人在意过。
好好的厂子就这么被一通祸祸,整个管理层没有一个懂经营懂技术的,全是只知道花钱混资历的。我说的没错吧?
就包括现在,眼瞅着都不行了,都需要改变换血转换经营管理思路的时候,事实上也还不是抓着不放?
走的是哪些人?留下的是哪些人?管理团队和以前有什么差异?
现在是管理不懂管理,生产不懂产品,工人不懂技术,一问起来不是这个的小舅子就是那个的小姨子。
都是来等着拿工资当干部享福的。
原来那个时候我们走的是计划,不用抬头看,只管低头按计划生产出来就完事,也不用懂什么管理产品和市场销售。
现在这样还能行吗?所以这样的改革其实还有什么意义呢?换个名义丢掉技术工人就能挣钱了?你们敢信吗?
反正我不敢。
就现在这些改制的,或者正在改制当中的这些工厂,我敢说,改了之后大部分的结局依然还是个死,区别也就是多活几天的事儿。
我不信他们原来吃惯了拿惯了什么也不懂,这一下子就换了个脑子什么都懂也不吃也不拿了。
说起来呀,这其实是主管单位,是上级的问题,因为从根子上大家就没想改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说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改。
反正有这个要求,那就改呗,照猫画虎的事儿,别人裁人我也裁,这一块丢掉确实也可以减少支出。
至于以后,谁在意这个?今天在位我有吃有拿,明天死活关我屁事。
至于厂子这边,有没有能力懂不懂市场和技术更不是大事儿,反正权力得抓着,什么也影响不到换车盖楼发福利。
位置上去了,级别搞定了,以后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
现在有多少亏损严重的单位仍然在买豪车盖小楼发各种福利的?工人工资拖着,医疗报销欠着,想方设法的挤钱满足私欲。
包括把公家的钱变成私人的,再反手把厂子买下来的,有多少?”
张铁军吧嗒吧嗒嘴,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我脾气本来就有点急。”
“你说的这些现象很普遍?”谢书记问了一句。
“不是普遍,是都是这么回事儿,大家都一样。”
张铁军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全国上下都一样,都是这么个样儿。所有这些厂矿企业随便查。”
“那,辽东那边的改制工作是怎么搞的?”宋省问。
这些事儿其实不说他们心里也有数,大体情况还是了解的,只不过想不到会这么严重,而且不少事情他们也接触不到。
“那边是重新成立公司,重新兼并整合工厂,原来的管理团队考核合格重新任用,地方上只持股分红不涉及人事和管理。”
“做得到?”
“想做肯定就做得到,现在要求政企分家不就是要达到这么一个效果吗?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你的管理层从哪里来?”
“管理层由工人推选,高级管理人员可以外聘,结合外聘和推选两步走,只要开好头,后面可以自己慢慢培养。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绝对不能指派,不能讲什么级别,那些裙带关系都要从根本上杜绝,可以举贤不避亲,但是不能举贤只认亲。”
“但是这样的话,怎么保证他能服从指挥?”
“为什么要服从指挥?政企分家,企业自主经营,还要指挥什么?现在这个大烂摊子不是就是指挥出来的吗?
厂子自主经营,正常缴纳税款,年底结算分红,这就是正常的流程。
政府以后就是一个单纯的股东,不管是大股东小股东,都要避免涉入到具本的经营管理还有人事安排上。
厂子搞起来了,挣钱了,也绝对不允许主管单位眼红想去摘桃子,开始瞎搞胡搞,除了把厂子重新搞垮没有别的可能。
更不能把厂子当做提款机今天要点明天拿点儿……我说这些基本上也没什么用,没有意义,根本做不到。”
张铁军摇了摇头,咂吧咂吧嘴:“即使眼下做到了,只要厂子一有起色肯定就得乱起来,马上就有这个七姑那个八姨的开始往里钻。”
谢书记和宋省长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复杂。他们一句也反驳不了,这些破事儿,那是必然的。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宋省不甘心。
“有啊,”张铁军笑着说:“政企分家嘛,把管理和经营完全分开,把权力还给企业,杜绝裙带关系,这不就解决了?”
宋省长呶了呶嘴:“等回去我叫人调查一下,今天不说这个,铁军,这个农牧场你考虑怎么样了?”
张铁军就笑:“咱们有话就直说呗,我不大适应这种拐来拐去的方式,咱们不如就把试探这一步免掉吧?”
哈哈,谢书记和宋省都笑起来,宋省说:“好,那就免掉。铁军,在东郊搞个工业区怎么样?”
虽然这会儿东郊区已经重新规划更名为成华区了,但是不管是省里还是市里还都是习惯叫它东郊。
“可以呀。”张铁军直接点了头:“那边还是挺合适的。”
“我是说,由东方牵头来搞,搞一个大型工业园区。”
“也可以,但是东方搞那就是东方的资产了,不管是管理还是经营都是东方自己的事情,不接受什么管委会。”
“东方在沈阳的工业园是有管委会的吧?”
“有,那个工业园本来就是东方和省里合作的,”张铁军点了点头:“这边和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个可不能按例。”
沈阳工业园区里面的企业大都是重点工厂,剩下的兼并整合以后都是受东方控股,不管是从管理上还是经营上,问题都不大。
这边可不一样,厂子规模不大级别挺高,也没有什么关键技术重要产品,不管是管理还是经营上,想一想都是一团糟。
那东方都进行控股不行吗?疯啦?那也得看值不值有没有前景啊,总不能是个厂子就要吧?那价值怎么计算?
就像红旗机械厂,生产农机铲车和挖挖机的,但是没有自己的技术也没有自己的研发,纯加工,产值不高人员挺多,规模不大事情不少。
这个价值怎么算?
关键是买下来干什么?重工这一块已经有了。
到也不是不能买,等他破产清算,地皮和技工还是可以要过来的,也就这点东西能看了。
而且换一个角度,买下它还真不如买块地建个新厂,这边的技工都特么下岗了,不是随便招?那成本投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铁军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想做好人,但是不想做烂好人。
“那,如果东方自己搞的话,目标是多大?建什么厂?”宋省感觉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投资落地总归是好事儿。
张铁军想了想,说:“十五到二十平方公里吧,暂时够用了,不过市里要解决通平和主道路问题,这个可以商量。”
张铁军想的是把重工,半导体,电子,汽车还有发动机这些都在这边搞个分厂,还要给它们留有扩张空间。
另外,还有其他的厂子公司也可以落过来,比如东方正在悄眯眯接触的珠江格力。
不是想买下格力,是想买下格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