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点头,将烛火给灭了,然后上了床。一人一个被窝,都盯着青萝帐发呆。
清月先开了口,“你刚刚为什么要抱我?怎么了?”
好像人在黑夜中,视觉消失,心底的一些想法会更容易浮出水面。不会在深深的掩埋的心底,会在这黑夜中破土而出长出一个嫩芽来。
锦言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开了口,“当初你在梅香寺遇到那样的事,我自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便在这两个月里让东厂的人查了查,竟然得知大明做这样半掩门寺庙竟然有十多个,所涉及的女子竟有上万人。”
在杭州城的那段时间,他忙着找出纪文的罪证,而东厂下面的番子则是在全国各地忙活。
清月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人,心中凛然一惊。“那些人实在是该死!”
“陛下又让我对纪文等人先磨性子,我想拿这事吓一吓纪文,顺带也想知道半掩门底下到底有多少门道,就来问星娘了。”
“为何要问星娘?她能知道多少?总不能一个是暗娼,一个是明妓,还能互通有无?”清月好奇。
锦言微微叹息,“这个我就不能告知你了,当初答应了星娘谁都不能说的。”
既然不能说,清月也不强求,便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了,“那星娘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说了半掩门底下的肮脏污秽,那些折磨逼迫女子的法子。林林总总,细细听来竟比东厂大牢和北镇抚司的诏狱还要可怖。”这些锦言都不忍细想。
他想知道这些,不过是一来想要用在纪文等人身上,二来能让那些逼迫女子做暗娼的和尚认罪。可是现在,他想到星娘说的那些话,便在心里后怕。
那些法子随便挑一个用在清月身上,他都要后悔终生的。
清月在黑暗中看不清锦言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悲伤,“所以你是说,你怕那些法子用在我身上?”
“对,我会终生陷入为何不早点找到你的悔恨中。”锦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发抖,“所以我庆幸,我及时过来了,你没事。”
清月伸出手来,将胳膊搭在锦言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不要担心,那都是没发生的事,我没事,我好好的呢。”
锦言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轻轻的嗯了一声。
清月笑着道,“那咱们说点高兴的,不说这些了。”
“什么高兴的?”
清月伸出手来,直接抵着锦言的胸膛,“我腕上的镯子还没摘呢,刚刚我试了一下,摘不下来!你帮我摘下来,不然戴着睡觉不舒服。”
这和那梅香寺半掩门的事儿一比,确实是高兴事。
锦言倒是真的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他想他这辈子都猜不到清月下一刻会让他做什么了。
两个人正悲情着呢,下一刻他就要给她摘镯子了。
锦言躺在被窝中,一手握着清月的手腕,一手捏着镯子。轻轻一拉,就挡在了掌骨处,再用力清月就喊疼了。
“不然我去找人那些细滑的膏子来,涂在手上,这样才好取。”锦言说着要起床。
清月叹气,“算了,这外面都安静了,估计那些丫鬟都睡了,咱们再去打扰怕是也不好。”
想了想又道,“这镯子我半夜磕在床上那不就坏了。”这周身都是木雕的围栏,她要是睡觉不老实,随便一抬手,磕出一条纹路来,她是会心疼的。
锦言倒是不在意,“坏了便坏了,我再给你寻好的来。”他这一生见过的珍宝无数,可都没有清月珍贵。
“这东西这么好,不会是假的罢?要是假的,磕坏了我就不心疼了。”
“往你清风堂中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锦言忙道,他往清风堂送的东西都是亲自过目的,就怕有些品质不好的,让清月瞧见了不开心。
清月叹了口气,这个人实在是在实诚了,难道就不能骗骗自己说是假的,让自己睡个舒心觉。
“睡罢,睡罢。明儿一早起来还得回去呢。”清月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锦言低声开口,“这镯子你瞌碎了也无碍的,别因着镯子睡的不爽利。”
清月轻声嗯了一声,将手放在了两个人中间。
锦言盯着萝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的勾住了那碧玉镯子,轻声呢喃了一声,“清月,你没事真好。”
“嗯,我没事,我要睡了。”清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发懒,真的像是快要睡着的人。
可她并没有睡着,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轻轻晃动手腕,锦言也没将手指给松开,这才睁开了眼,借着外面那朦胧的月色,悄悄的打量着锦言。
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