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飞驰,清月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头上的发髻珠翠也松散的不成样子,清月无奈道,“锦言,你回京能不能上奏本,让陛下下旨修一修这官道。”
她现在不晕了,就是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锦言给清月的手腕上摸上药膏,又给清月的鼻下点了一点清凉的药膏,点头应下,“回去便写。”然后对驾车的马车夫道,“可行慢一些。”
马车的速度慢了一些,清月觉得舒服了不少,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些担忧道,“也不知道小秋他们会不会有事。”
“许唐为官近二十载,却能不升不降,一直任县令。也是有他的本事在的,你大可放心,若是还放心不下,那我便再派两个番子去中州时刻打探着消息去。”
清月摆摆手,“那倒是不用了,不过中州这地方你确实该安排人手进去了。”
“这事闵盛都与我说了,本来驻守在中州的人都被他们换掉了,后面会安排人进去的。”锦言已经开始布局了,既然这个赵渊还有谋逆之心,那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清月点头,闻着鼻子下传来的薄荷凉气,觉得身体舒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最快也得十多天了,若是坐的烦闷,那便出去骑马,这样畅快些。”锦言道。
清月其实有些话想要问问锦言,可总说不出口,只好点头,“那我去骑马。”
马车停下,清月摘了钗环,纵身上马。锦言在不远不近处跟着,一路朝着京城飞驰而去。
锦言说的不错,这一路回去只在路上便耗费了十多天的功夫,等到了京城,已经是六月底了。
时值下午,日光烤的人头晕,清月穿了一身东厂番子才穿的飞鱼窄袖贴里,跟着锦言进了城。
回了宋府,进了清风堂,锦言见清月安置妥当了,便道,“你先歇着,若有什么想吃的去找丁娘来。”
清月收拾着带回来的大小包袱,反问,“你呢?”
锦言站在清风堂正门门槛前,笑得一脸温和,像是接下来的事很简单一样,“要去一趟宫中,陛下召见。”
“东厂就是大红人,陛下时刻要见,去罢去罢!会回来吃晚饭吗?”清月问。
“应是能回来的。”除非陛下强行留下他用饭,不过就是陛下强留他也可以推脱。
“那快去快回。”清月笑着将已经穿脏的衣衫拿出来,想着明日得去洗一洗了。
“好。”锦言温声应下,回明月斋换了身新衣衫才出门进宫。
御书房内,门窗洞开,霞光铺地。赵烨抬头看着锦言身上的大红直领大袖曳撒,云肩通袖,前绣云蟒。头戴三山帽,腰系玉革带,脚蹬皂皮靴。虽然恭敬有礼,但仍旧能看出一股风流姿态来。
霞光落在曳撒摆下,泛出点点金光来。
赵烨身穿明黄织金孔雀羽云肩通袖龙斓直身,内外喜相逢云龙纹,五彩祥云纹,海水纹各处交叠。头戴乌纱翼善冠,上为赤金二龙戏珠饰。羊脂玉革带勒出腰身,纵使只是坐在龙案前身形单薄的少年,仍旧不失天子威严。
“锦言,不年不节,亦非朝会。竟穿了蟒袍来,到御书房惹朕的眼,是觉得朕不会生气?”赵烨一拍桌子,震的手有些发麻。
锦言躬身行礼,“臣不敢,只是面圣须得着新衣,恐污圣目。”
“你还知道!不声不响的离京城长达半月之久,你当那些言官是瞎子啊!”赵烨还记得半个月之前他连下三道口谕去找锦言。
结果锦言只留了一个口信说出去办事去了,去了哪里,去做什么,通通没说。
搞得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朝堂上听那些言官的诘问。
现在的赵烨若不是身为天子,须得时刻威严,非得站起来拍死宋锦言!
锦言恭敬的说了一句,“言官督察百官言行办事,臣不敢轻视。”
赵烨直接拿过一旁的茶盏摔在了锦言的脚边,然后对着外面道,“书彦!进来!”
程书彦端着一个木盘,上面堆满了奏本,放置在书案上,而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赵烨从最上面拿了一本,稍微翻看了一眼,丢在了一旁,看了一本又一本,“这本是参奏你不顾夜禁大街奔马的。”
“这本是参奏你深夜强开城门的。”
“这本是参奏你不听皇令召唤的。”
“多日不理朝政的。”
“去东厂寻不到人的。”
赵烨说到最后已经不想说了,直接对一旁的程书彦道,“你与他说!这些言官到底参了你多少本!”
程书言回答道,“宋督公,一共一百三十六本。全都是参奏你离京的,六部官员都上本了。”
“让百官如此担忧,臣惶恐。”锦言行礼道。
“你还惶恐?朕还真没看出来!”赵烨从龙椅上站起来,口中叫嚷着,“书彦,你今日别拉朕,朕要打死他!当初墨竹说的给朕留一柄好用的刀,现在朕看哪里是刀,是想气死朕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