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正值天气燥热之时。日头毒辣,但若是站在这三清观门口,树荫之下,却觉凉快。
但清月也没觉得有多凉快,这三清观偏偏的在半山腰,她从山脚走到山药,出了一头的汗。
本来涂得脂粉怕是也花了,真当的一句香汗淋漓。
锦言拿出帕子来递给清月,清月接过擦汗,“建的这么高,这么多的台阶,是三清老祖要考验人的诚心吗?”
锦言笑而不语,他每年都会亲自走上来,上一柱清香,给些供奉钱才安心。上前扣了扣门,便立马有人应门,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这人年年都见锦言,也不用锦言多说什么,便开了门将人请了进去。“师父已经在等着道友了。”
清月也跟着进去,不过想了想,这建在山腰也有好处,进了门便觉得凉意袭来。里面也有几个前来上香的客人,不多不少,倒是看着让人觉得颇有雅趣。
那小道童将人迎进一处房屋,两个人进了房屋,见正中坐着一个道人,看着约莫四十岁的模样,仙风道骨,两鬓刀裁,身穿对襟大袖鹤氅,头戴一顶黑色纱罩纯阳巾。
锦言上前和其说了几句话,那道人起来带着两人出了房门,左右穿行,行至偏殿,清月这才见到了敬太妃的牌位。
吴莫音,晚辈宋锦言供奉。
一块木牌牌,上面写了几个字罢了。但清月仍旧心存恭敬,在那道人的指引下完成了所有的祭拜流程。
出得屋子来,锦言和那道人道别,随即对清月道,“咱们去三清殿上柱香再走。”
“好,现在日头正盛,不如上完香后再逛一逛,等到日头没这么毒了再走。”
“好。”锦言应允下来。
两个人跪在殿中,清月看着身边的锦言虔诚恭敬,笑着问,“你所求何事?”
“说了便不灵了。”锦言笑着道。
他求跪在他身边的女子,一辈子都能随心所欲,平安顺遂。
也求下辈子,下下辈子两个人能相遇。
这回答让清月想起了之前她过生日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说过不灵了。“不说就不说。”
“那你所求何事?”锦言将香插到香炉里,反问清月。
清月神气活现,“我也不说。”
锦言只笑着接过清月手中的三柱清香,将其插到香炉中。“人人都说这观中的香不错,最适合焚香抚琴。但没几个人知道这里的景致更好,我带你随处逛一逛。”
清月提了裙摆起来,“好!”
锦言倒是真的说到做到,带着清月各处游览介绍。树是百年古树,殿是前朝古物。
上面提的字是哪里的大家,雕梁画栋的手艺是用的哪里的工匠。
全都给解释的清清楚楚。
甚至后面还给清月说起了这道家经文,听得清月是云里雾里,晕晕乎乎。最后反问,“你这是打算修道了?”
“修身养性罢了。”锦言笑着道。其实并不是真的要修身养性,七年前清月离去,他无所寄托,只能求神拜佛,清风堂中的佛龛便是最好的证据。
佛家渡人,他求佛佑清月。道家渡己,他求道安自身。毕竟这种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感觉实在是痛苦。
清月明白,人在痛苦的时候总是会追求一下精神寄托的,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拉着锦言继续往前走。
转过一处转角,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人,清月惊讶,“张沐川,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杭州城?”
张沐川也满是惊讶,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清月,“我又不能一辈子待在那里,今日我来上香,倒是巧了,能遇到你们。”他爹的事情办的七七八八了,他的课业也学的差不多了,自然回来了。
“所求何事?”清月倒是不客气的问。
张沐川笑着道,“求明年高中。”
锦言看两个说的挺高兴的,便问道,“张大人也回来了?”
“我爹回没回来,督公你会不知道?”张沐川说这话没什么责备意味,单纯就是就事论事罢了,毕竟他爹内阁首辅,今天晚上吃了什么菜,明天一早这人就知道了。
也不用他来说了。
只这话噎的锦言说不出什么来。
清月笑着问,“你这是对自己担忧了?我可记得督公说过你高中不成问题。”
“我担忧什么,我那是陪着我好友来的,他担忧,我不过是走走过场。”张沐川大言不惭,说这话好像自己已经高中上了华盖殿了。
清月觉得张沐川在撒谎,左看右看也只有张沐川一个人,他连个家仆小厮都没带,哪里来的好友。“好友?你还有好友在哪里呢?拉来我瞧瞧!”
张沐川大手一挥,指着远处的一个人道,“我好友,陈知意。”
说着想要将人叫过来给自己作证呢,却没想到清月一愣,眼疾手快的拉着张沐川的手腕往后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