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明白赵烨的心思,所以他断言过,自己死不了。
“朝臣参奏的这些先不论,朕就不明白了,淑太妃的身份再有异,那也得让朕来决断,你杀了她,不就是不将天家威严放在眼里!”
“还有你书房中的那副字,你竟然还用了李贺的字,自己挂也就算了,还传了出去,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上奏本说你有不臣之心,怎么?你是想杀了哪位皇家贵胄?对谁不服?”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臣并没有对谁不服,不过是多年积怨,在北境爆发而已。”锦言恭恭敬敬的道。
赵烨心说,知道你是个痴情的,但也没必要痴情到这种地步,清月又没事,非得去杀人。
锦言将头伏在地下,轻声道,“是奴婢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恳请陛下责罚。”
“此刻知道错了?但是晚了!”赵烨看锦言跪在地上说这话心中还稍微的松快一点,但是也明白这样大的错处被督察院拿捏住,他是不可能不罚锦言的。
赵烨愤恨的盯着锦言,“朕可真恨不得杀了你!”整天的事没办多少,就惹他生气了。
锦言不为所动。
程书彦在心中一惊,跪伏在地,轻声道,“陛下三思!宋督公自担任东厂督公以来,做事颇为稳妥。淑太妃哪怕是到了京城,身为晋王之母,结果也不会好。宋督公并不是那种万事急于一时之人,想来定有隐情。”
他和锦言相识于少年,也深知,在深宫中做事冒失的人是活不长的。
他和宋锦言都是做一事想三步之人,哪怕是七年前林墨竹离世后,宋锦言做事在谨慎二字上,不过加了一些决绝和不要命。
从不会如此冒失。
所以,程书彦不信宋锦言会一时心中愤懑而杀了淑太妃,要是想杀,那这七年干什么去了。
“书彦,你自不必劝。”锦言轻声道。这些年书彦帮他的已经够多了。在他每次做事决绝不要命的时候,都是程书彦在陛下面前一点一点的说他的为难,说他的办事缘由。
被程书彦这样一说,赵烨也觉得奇怪,他单纯就是被这一大早锦言写的奏本给气到了,此刻冷静下来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你若是不杀淑太妃,将人安安生生的给朕送回京城,她也活不了。你连这两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说罢,是有什么事?”赵烨到底是年轻气盛,这气来的快,想通了消的也快。
此刻端坐在龙椅上,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满室盎然。
“书彦,你们也别跪着了,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们。只让咱们这位宋督公跪着就成。”赵烨没好气的道。
程书彦并屋子里其他伺候的小火者们都站了起来,眼观鼻,鼻关心的低头站着。
锦言自嘲一笑,凡事能站在这皇城之中的,又有谁是愚笨的呢。“恳请陛下责罚贬斥。”
贬斥?赵烨愣了一下,“你是这样的打算?不想干了?”
程书彦比赵烨更吃惊,东厂的权利之大,如同陛下的眼睛和手臂,这样的高位真的有人会放弃吗?
“奴婢做错了事,受罚才是应当,不然不足以服众!”锦言叩拜在地,身下的曳撒下摆在地上铺着,看得赵烨有些发晕。
“书彦,下令,宋锦言办事不利,肆意调兵,将其牙牌摘掉,驱逐皇城。无召不得进入内廷!”
锦言再次叩首起身,“谢陛下!”
赵烨看着锦言的背影,说话的力气都弱了几分,“过几天朕可能要见一见清月,你提前给她说一声,免得听了诏令不乐意过来。”
锦言停下,回身行礼道,“奴婢记下了。”
程书彦等到锦言走了,看着赵烨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轻声道,“陛下,奴婢给您换一盏茶来,这盏茶有些凉了。”
赵烨没睁眼,只轻声道,“朕不信他,他也不信朕了。”他没给锦言打招呼,贸然去了宋府找宋清月提亲。想必从那个时候锦言就动了这样的心思。
程书彦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只在心里感叹,幸好皇帝没看上宁语,不然他做的可能会比宋锦言更过分。
至少宋锦言只伤害自己,从没伤害过旁人。
“陛下是天子,天子不必信任我们这些奴婢,我们只是陛下的一柄治理天下的刀刃,用的好便用,用不好便可以换一把。天子只需要信任他的百姓就可以。”程书彦轻声道,既然锦言想要退,他除了帮他,又能做什么呢。
赵烨他自认是大明的刀刃,底下人是他的刀刃,可人非物品,是有感情的啊!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