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败儿。”沈明江道:“若我管教他们兄妹时,你少护着些,也不至于让她养出这么大的胆子。”
方氏按着眼角的手一僵,却没有辩驳,而是低声道:“是,我自小养在姨娘身边,没什么见识,也没有学过四书五经,只读过《女戒》,更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方才去看沐雨,她都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她垂头抽泣道:“我知道老爷气她糊涂,我又何尝不是?可如今大错铸成,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她肚子里现如今还揣着一个,难不成老爷真要狠心给她灌一副虎狼之药?这可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沈明江侧眸凝视她,忽而冷笑一声:“原来是给她做说客来了。”
方氏哭声微顿,擦了泪又抿了抿散乱的鬓发,哑声道:“我知道老爷心里只有叶姐姐一个,我也从不敢奢望什么。可沐雨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她小时候,老爷也曾喜欢得不得了,抱着她见过客人……”
“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要管她拦她。”沈明江怒火腾得烧起来,霍然起身看着方氏:“若今日犯事的是老二,我早就请家法活活打死这样的不孝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明江一刻也待不下去,拂袖去了前院。
*
今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沈明江拂袖而去时,沈幼莺也还没睡下。
沈沐雨被禁足之后,爹爹气得去前院练了枪一个时辰的枪。
沈幼莺知道他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便也没有去打扰。听下人说老爷去休息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松下的这口气还没吐干净呢,下人又来报,说主君怒气冲冲去了前院,瞧着像是又和夫人吵了一架。
沈幼莺叹气,想起爹爹连晚饭也没吃,又吩咐厨房送了碗鸡丝粥过去。
“姑娘也早些歇息吧,这脸都熬白了。”丹朱见她脸色也不好看,不由劝道。
本来白日里就颠簸了半晌才回了王府,结果还没来得及歇歇呢,就又出了大姑娘这档子事,自家姑娘又连忙带着人颠簸回来,现在还得看着隔壁院的撒泼吵架,两头操心。
想想都觉得气人。
“我倒是想歇,但闭了眼也睡不着。”沈幼莺无奈道。
“姑娘可快别管大姑娘的事了,吃力又不讨好。”白螺也跟着劝道:“左右您先嫁出去的,大姑娘的名声再难听,也带累不到您身上。等过阵子再出了新鲜事,就没人想得起来了。”
沈幼莺嗔她一眼,摇头:“你以为我是担心大姐姐才睡不着?我是担心爹爹。”
她看着窗外夜色,轻声道:“大哥生死不明,我又嫁去了秦王府。爹爹虽然平日不说,但心里肯定担心。这趟回来,他头发又白了许多,精气神也不如从前。要是大姐姐再出点什么事,我怕爹爹受不了。”
丹朱闻言叹气:“可大姑娘那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也不是咱们能扭转的。”
沈幼莺叹气:“只能盼着她自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