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时,齐忠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因为沈明江迟迟不见回京复命,朝中关于沈家投敌的议论也越来越多。而承安帝眼见声势越来越高,终于忍不住下了旨,要求西北各路守军出兵搜寻沈明江的踪迹,捉拿叛将沈明江归案。
消息传出来时,薛慎知道这次的事情太大迟早瞒不住,没敢再瞒着沈幼莺:“岳父已经出了西北,往和西夏接壤之地去了,那边不属大魏疆域,因为土地贫瘠西夏人也少去。我的人跟到半路就失去了岳父的踪迹,想来是他有意撇开。”
沈幼莺抓紧了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了那一阵心悸:“父亲不是乱来的人,如此做必有缘由。”
薛慎道:“我亦如此想,昭昭不必太担心,我的人隐在西北边境一带接应,日后回京……总会有办法。”
沈幼莺点头,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可脸色依旧白着。
她想了想,唤来丹朱往沈家去送信:“告诉母亲和二哥哥,叫他们先别着急,这些时日就留在府中,哪儿也别去,更别去四处求人。”
等丹朱去送信,她才疲倦地松懈下来,说:“过两日我想去相国寺,给娘亲上香。”
盼望娘亲在天有灵,能保佑爹爹和大哥平日归来。
然而这柱香沈幼莺却没能上成。
次日,边关八百里加急,北戎王在三日前亲自领兵攻打边境,一路长驱直入,斥候快马送信时,太原城已经破,北戎军队挥师南下,势如破竹,直指京师!
承安帝当朝震怒,怒斥北戎王背信弃义,又叱责边关将领无能。
“先前已将北戎人打退五百里,为何此次如此轻易就被攻陷?!”
有反对和谈的武将终于忍无可忍,出列分辩道:“与北戎和谈之后,陛下为表我大国泱泱气度以及和谈诚意,已经将边境守军调走部分。之后太监齐忠前往边关宣旨,在军中作威作福,惹得怨声载道。边关守军奋勇杀敌不仅没得到奖赏,反而因歼灭屠戮百姓的北戎残兵收到叱责。又兼之沈将军叛逃之事传扬出去,对士气打击极大,边疆守军如今无人做主,一盘散沙,如何能抵挡住早有预谋的北戎人?”
这话几乎在指着承安帝的鼻子骂了,承安帝顿时大怒,起身斥道:“你这是在指责朕的不是?”
武将当即跪地,脱下官帽放在一旁,腰背挺直:“微臣不敢,只是想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望陛下不要彻底寒了将士们的心。”
有人领头,当即便有其他不忿已久的武将纷纷跟随,脱帽跪地,请承安帝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些武将在朝中被打压已久,就连战功赫赫的三朝老将沈明江都屡屡被攻讦,两次起复,更别说其他普通的武将了。
承安帝见朝上跪了一半,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他抖着手指指着这些武将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好啊,你们这是趁着要紧时候威胁朕?”
“莫非没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朝中便无人可用吗?!”
他的目光扫过站立的朝臣,问道:“谁愿前往抗击北戎?”
然后掷地有声地一句话扔出去,却无人敢应。
承安帝身形不稳,勉强扶住了龙椅扶手才站住了,又问道:“谁愿前往抗击北戎?”
还是无人应声。
北戎王的勇猛朝臣都有所耳闻,非是沈明江这样的老将无法与之抗衡。普通武将都未必是其对手,更何况是这些只会打口舌机锋的文臣?
承安帝目露失望之色,目光最后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接收到他的目光,正要出列请战,却听一道清越之声道:“臣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