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沈幼莺拜访张家时,宫中正因为北戎的新条件吵得天翻地覆。
以武将为首的主战派自然是反对的最为激烈,有不少武将甚至当朝脱了官帽官袍,以死相谏:“陛下若要答应此等条件,我等无言面对天下百姓,只能以死明志!”
就连一向温和、自始至终都没有站队的谢连闳这一次也忍不下去了,他回想起当年追随太祖追随先帝时,虽然内外未平贫困交加,可他们的脊梁骨从来没有弯过!
自从承安帝登基,他看出了官家和先帝的不同,亦知道这其中诸多龃龉,可他举目四望,昔日为了同一理想而努力的同僚因太过刚烈被打压贬谪,已没了站在殿中的资格。
而朝中如王元广这般投机取巧阿谀奉承之辈越来越多,他将所有不满隐忍,想着只要他还在一日,便总能为百姓多做些实事。
他从未想过,承安帝竟会糊涂至此!
这不仅是将太祖先帝辛苦打下的疆土拱手让人,更是将百姓当初牲畜献给北戎人玩弄残杀!
若是如此屈辱地条件都能应下,他日他还有何颜面去见百姓,去见地下的太祖和先帝!
谢连闳双目含泪,随同武将们一同跪在大殿中,将官帽从头顶取下放在一旁,以额触地道:“请陛下三思,臣等愿以身抗敌,也绝不忍受此等屈辱,向来城中百姓亦如此!”
朝中半数官员都已经跪下,闻言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承安帝攥紧了龙椅扶手,重重咳嗽了两声,踉跄着起身走下台阶,看着跪求的一众官员冷笑道:“你们以为朕愿意受此大辱吗?你们只看得百姓如何,却又想过朕做此决定,其中又有多少心酸耻辱?!”
“北戎八万大军围城,斥候前刻来报,十万中路大军也即将抵京!”
承安帝佝偻着腰背,一个个去看这些跪地的朝臣:“十八人北戎军!若不求和,他日城破,死的又岂止这么些百姓?!”
“朕不过是想用少部分人的性命,去换更多的百姓罢了,有错吗?”
“城中有五万禁军,只是守城,足以对抗北戎人。”
薛慎闻言直起身看向承安帝,冷静分析道:“城中更有无数百姓,男丁皆可参战,军民一心抗敌,我们并非没有胜算。只要拖到太子率军赶回,前后夹击,到时候吃亏的反而是北戎军。”
“荒谬!”承安帝叱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若挡不住呢?若太子没有及时赶回呢?”
薛慎寸步不让,掷地有声:“陛下让我领兵,我可立下生死状,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承安帝被他气得脸色涨红,指着他手指颤抖半晌,拂袖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死了是一了百了,但这城中可有无数百姓!怎可拿你一人性命去赌啊?”
他重重喘气,被齐忠扶着坐回龙椅上,一锤定音道:“此事不必再议,朕已有决断。户部司即刻去清点国库存银,筹集银两。殿前司去城中挑选适龄少女。宗人府将各家未婚适龄女子名册列出来,挑选十人作为公主陪嫁女使……”
承安帝洋洋洒洒吩咐完,看向薛慎,阴沉道:“既然秦王一心为民,今日便留在宫中吧,届时由你亲自护送公主前往北戎军营。”
他说完之后,也不顾殿中一片哗然之声,便拂袖离开。
薛慎立在殿中,官员们朝他投来各异的眼神,他与几个对上目光,微微点头之后,便随着承安帝派来的侍卫离开。
承安帝这是怕他跑了,准备先发制人,将人软禁起来,到时候直接送给北戎为质。
薛慎并不意外,他配合地随着侍卫离开,与崔子尘擦肩而过时,动了动唇,无声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