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衬托苏娘子灰暗的心情,方才还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瞬时间雷声隆隆,阴云密布地下起了一场暴雨来。
苏锦璃悻悻坐在下山的马车里,被窗外的暴雨浇灭了所有美好的希冀,什么武将佳人、亭中对谈,全化为了泡影,同雨水冲下的泥石一起,被碾进这段崎岖泥泞的山路里。
大约是佛祖嫌她香烧得不太诚心,山路下了一半,马车突然猛地一停,差点把尚在恍惚间的苏锦璃给甩得差点跌倒。
她忙扶着车身,让小柔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柔自车厢里钻出半张身子,问了几句才回来禀报:因为雨水湿滑,车夫赶路时没注意,竟撞上块大石,撞坏了车辙,导致不能行路。
车厢外,车夫穿着蓑衣,一脸歉意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夫人莫急,等等说不定就能修好。”
苏锦璃懊恼地咬着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修车还不知道要修到何时。
小柔怕她坐在车里憋闷,连忙给她披上披风,又撑起把伞道:“那边有个亭子,夫人先去那里躲雨吧。待会儿车修好了,小柔就去叫你。”
她往车外一看,顿时觉得十分荒谬,这亭子不就那座她计划好给徐川和沈明珠相见的兰桂亭吗。
可与她想象的浪漫情形不同,此时疾风骤雨,满树的桂花被打得飘落一地,阴冷的北风一个劲往车里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让小柔领着去那座亭子里避雨。
兰桂亭里,小柔给她把茶具摆好,将煮着冒起小泡的水倒在茶盏中,看着碧绿的茶叶舒展开来,道:“夫人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许是心情抑郁,苏锦璃抱着手炉仍觉得冷,此时接过那杯热茶,喝了口才觉得好些,小柔又穿上蓑衣道:“奴婢去马车那边盯着,待会儿修好了就马上来叫夫人。”
于是亭子里只剩她一人,无聊地托着腮,瞪着双杏眼,看雨水从檐下滴落,夹杂着被打落的细小的金黄花瓣,雨雾里都飘着桂花香气。
这一幕勉强也算浪漫,若她是什么才女诗人,说不定也能作出绝世名句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得太久双眼发晕,竟从这雨雾里看出个人来,他身材魁梧,银袍皂靴,手举着一把油伞,正大步往这边走。
她揉了揉眼睛,原来不是她出现了幻觉,来人竟真的是徐川。
徐川大步走进亭中,将油伞抖了抖道:“方才在路上看到侯府的马车,听小柔说夫人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苏锦璃像见鬼一样瞪着他,倒把徐川看得有些紧张,小心地问:“夫人可是在等人?”
是啊,本来不就该在等他嘛。
苏锦璃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荒谬,认命地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茶道:“没有等人。徐将军淋雨了吧,喝杯茶去去寒吧。”
徐川这才放心下来,拍散身上的水汽,坐下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然后才察觉这时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相对而坐,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低下头,脸上带了抹微红道:“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可以送夫人下山。”
苏锦璃下意识摇头,若和他同乘一车下山,可就更说不清楚了。
徐川见她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夫人可以坐我的马车,我自己走下山就行。”
“不行!”苏锦璃更是摇头:“雨这么大,怎么能无端端抢了你的马车。”
而且山路泥泞难行,他虽是武将出身,也不能这般欺负人家。
徐川道:“可我方才问了侯府车夫,只怕这车一时半会修不好,今日风大雨大,这座亭子四面通风,夫人在这儿坐久了怕是会染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