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宁南面的城门,因为不常通行,已经许久无人修葺,铜漆都已经斑驳。旁边一棵栀子树已经光秃,可粗壮的树桠上,却绕着根粗绳,拉着一具倒吊着的尸体。
已经死去的男人面容青紫,眼球向外突着,似是在不甘地盯着围观的众人。
而被他盯着的那群人,有的一脸好奇,有的面露惊恐,有的窃窃私语……将城南这条路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又被兵士们呵斥着,强行让出一条道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比尸体更好看的事:顺宁织造孙政,向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竟被除去官帽,由两名兵士押解而来。
而他前面走着位俊俏的公子,仙姿夫貌,正负着手快步往前走,而织造大人竟是灰溜溜跟在后面,一副畏惧神色。
有人突然认出那位公子,大喊道:“这不是那位秦城来收丝绸的江公子嘛!”
这变故可比什么话本说书的都精彩,一时间人群躁动起来。而那些受过织造局压榨的商户们,虽然辨不清形势,但也猜出这位织造大人惹到了大人物,偷摸在孙政身后淬出口唾沫。
宋昭明就站在城门下,不知和守城的兵士说着些什么,一听到江公子便转头往这边瞧,这一瞧可让他惊讶不已。
虽然上次天香阁那件事,他已经猜出这位江公子身份不止富商那么简单,可见他亲手押着孙政过来,还是让他受了不小的震撼。
走过去瞥了眼面色灰白的孙政,拱手问道:“敢问大人名号?”
沈心驰走到城门之下,抬起头注视着那具高悬着的尸体,淡淡吐出几个字:“沈心驰。”
只需这个名字就够了,宋昭明一脸震惊,周围的人更像是炸了锅,虽然这里远离京城,但沈心驰的名字许多人也是听过的。
不少人都露出兴奋神色,能亲眼看到这种名声显赫的大人物,做一出微服整治贪官的戏码,简直值得和小辈们吹上一辈子。
沈心驰默默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把他放下来。”
宋通判连忙指挥守城的兵士,去把那具尸体放了下来。
因为被悬挂了些时候,尸身早已冷硬,这时直直放在青石板上,竟让日头最盛的午后时分,透着说不出的森然寒意。
沈心驰转头对孙政问道:“是他吗?”
孙政满头都是汗,盯着那张青紫的脸,惊恐地点了点头。
衙门的仵作也已经赶来,这时赶紧上前查看。
沈心驰问宋通判:“这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昭明道:“就在大约一柱香前,是守城的士兵第一个发现的。”
沈心驰皱眉,这里虽然僻静,来往人不算多,却也有士兵守着城门,那这具尸体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围观众人也想到了这点,一时间觉得寒意更重,连从那边吹来的风都透着阴森。
这时仵作边验尸边回报道:“尸身仅有颈部勒痕,应该是被勒至气绝而亡。按尸身的僵直程度,应该不止死了一天。”
他边说边去掰尸体的手指,想查看指甲里有没有线索,谁知那根指头好像已经完全冻住,被他一碰就“咔”的耷拉下来,这场景十分诡异,有胆子小的已经喊出声来。
沈心驰连忙上前,仔细看着他的手,发现他尸身裸|露出来的部分,都已经被冻的结了层冰渣。
这时,仵作撩开尸身的衣襟,皱眉道:“这身衣裳,是他死后才穿上的。”
沈心驰也已经猜出这点,靖国使臣既然要隐藏身份,自然不会穿着这么明显的靖国服饰在外面乱走,可凶手杀了人还要给他换上这身衣裳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说明他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