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的风很冷,如一把钝刀割在她白皙细嫩的脸颊。
她从小就最讨厌爬山,山野里荆棘丛生,还可能藏着蛇虫鼠蚁,她曾做过一些在野外迷失的噩梦,但每一个都不及现在所处的山腰恐怖。
让她更恐惧的,是此刻紧紧抱住她的那人,他浑身好像都在流血,肩上被血染湿一大片,乌发被汗黏在脸颊,双眸紧紧闭着,唇色淡的好似随时能被风吹散。
苏锦璃死死抱住他的腰,生怕松开些就会失去怀里的温度,她不敢哭也不敢喊,怕那些人还躲在暗处,趁沈心驰虚弱时补上致命一击。
她将唇压在他耳边,声线抖得如同风中无助的落叶,一声声唤他:“沈心驰,沈心驰……夫君……”
他似是听到她的呼喊,浓黑的羽睫颤了颤,随即惊醒般死死攥住她的手,确认她无碍才放下心来。
苏锦璃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将脸埋在他衣襟里小声痛哭:“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何要冲过来啊!”
他是注定要站在高处,伸手搅动风云之人,怎能这般义无反顾扑过来,替她来承受痛苦。
万一滚落时,那些尖石扎进他的脖颈……她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想下去。
沈心驰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哑声道:“别哭……”
可他也只说得出这两个字,然后虚弱地又将双眼阖上,苏锦璃知道现在不能再哭下去,需得想法子自救。
她调整了坐姿,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努力压下鼻尖那股令她恐惧的血腥味,回想着以前在书里看过的包扎方法。
偏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脚步声,沈心驰倏地睁开眼,将袖中匕首交到她掌心……
所幸他们运气很好,来得是一对好心的猎户夫妻。他们见沈心驰伤成如此模样,连忙将他背回了村子,还将他们安置在自家一间干净的小房里。
这猎户姓刘,妻子张氏,都是爽朗好客的性子。在屋里,刘猎户手脚麻利地给沈心驰包扎上药,张氏见苏锦璃身上都是脏污,还拿出自己的衣裳让她沐浴后更换。
苏锦璃也不知该怎么答谢,想褪下手腕的镯子作为谢礼,张氏却怎么也不愿要。说他们这山野人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镯子来抵钱。让他们只管住在这儿,等养伤好了再走。
到了晚上,苏锦璃吃完张氏给她下的汤面,又端了碗白粥,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坐在床前喂给已经恢复些血色的沈心驰吃。
她先舀一勺尝了一口,确认温度合适才送到他口边,又觉得这间房四面漏风,生怕他不小心吃进冷风,换了几个角度坐着,想为他将风挡一挡。
沈心驰就这么默默看着她,待她喂下一口时,竟一时忘了张嘴。
苏锦璃紧张起来,问:“你吃不下了吗?”
沈心驰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以前从未想过,会被你这般照顾。”
苏锦璃觉得这人实在不会算账,明明他是因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不过喂他吃了碗粥而已,竟就笑得如此满足。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意中给他下过什么蛊,不然怎么解释,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儿,面对自己时的选择总不太明智。
她喂完了一碗粥,又拿了布巾给他擦嘴,再将布巾浸湿从脖颈往下给他擦着汗,不小心触到他胸口纱布时,心疼地问:“很疼吗?”
沈心驰笑着摇头:“已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