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驰一惊,连忙将茶壶放好,走下来撩袍跪下道:“臣逾矩了,惊扰了陛下。”
皇帝叹了口气道:“不怪你,是朕失态了。”
然后他朝旁边站着的内侍总管刘全使了个眼色,刘全服侍元德帝十余年,立即领会他的意思,领着殿内的宫女内侍们都退了出去。
元德帝又招手让沈心驰站起,目光有些深远:“有件事,朕从未同别人提起过。其实华妃当初逃出宫时,是有了身孕的。”
沈心驰双手垂立在衣袍旁,目光直直往下,薄唇紧抿,似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皇帝并不指望他回话,只是沉浸在回忆中:“当初孟氏治国昏庸,朕从西北领兵进京勤王,直杀入皇城,将孟氏皇族尽数斩杀,一手建立了大越。朕还记得,那时大殿的石砖都被血色染红,前朝皇后用最后一口气曾指着朕诅咒,说朕犯尽杀孽必定无后。也不知是因为朕在行军中伤了根基,还是真因为这诅咒,朕登基后,后宫的孩子不是小产就是夭折。偏偏这么讽刺,唯一能平安怀着朕的骨肉,竟是前朝留下的血脉孟若华。朕如今年纪大了,有时会想,也许这就是一种天意,或者,这就是朕欠孟氏的。”
沈心驰越听面色越是发白,连忙捏着拳跪下道:“陛下不该同臣说这些事,臣也不该听。”
元德帝却说的神情愈发激动,走到沈心驰面前弯腰道:“你为何不该听?你可知道你母亲那只玉镯原本是一对……”
他还未说完,殿外突然有人高声禀报:“陛下,沭阳宫那边有人来求见!”
沈心驰连忙站起,紧张道:“陛下,誉王那边可能出事了!”
元德帝被打断,方才的话也就说不下去,忙吩咐让殿外那人进来,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
进来的小内侍极少见到皇帝,这时候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回道:“是有人在王爷的午膳里下了毒。”
元德帝神色骤变,急切问道:“他可有事?”
内侍摇头道:“王爷住进沭阳宫里后都十分小心,所有送去的东西,他都要试毒后才会吃,所以才逃过一劫。”
沈心驰上前一步问道:“今日的午膳是谁送的?”
那内侍快哭了:“奴婢不知道……”
元德帝怒道:“你们怎么办事的,这也能不知!”
内侍吓得伏倒在地,颤声道:“原本应该是小德子送的,可他今日突然拉肚子拉的厉害,不知谁趁他上茅厕的功夫,将食盒拿走送了进去。”
元德帝面容阴沉,狠狠砸向桌案。
天子震怒,将那小内侍几乎吓晕过去。
幸而元德帝并未迁怒于他,只是冷静下来,对沈心驰道:“誉王没事就好,你去看看他吧,让他莫要着急,安心呆在那儿。”
又吩咐刘全道:“多给沭阳宫加些侍卫,务必护着誉王的安全。”
“什么,你说那个玉雕师傅王显成说死了?”
誉王刚逃过一劫,又闻此噩耗,气得差点跳脚。
“玉石贩子跑了,他死了,还有谁能证明本王的清白?”他气得口不择言,指着沈心驰道:“你们大理寺怎么办事的,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