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驰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曾经将王爷当过朋友。”
誉王没有再说话,他又靠回榻上,将脸撇过去,神情有些落寞。
屋子里一时沉默,只听见窗外簌簌的落雪之声,沈心驰突然开口道:“凤凰泣血案,其实是王爷一手安排的吧?”
誉王将头转回来,又挂起惯有的笑容道:“沈大人可是在说笑,本王为何要安排一桩案子来害我自己。”
“因为王爷等不及了。”沈心驰倾身过去,清晰回道。
他盯着誉王的神情变化,继续道:“如果臣没有猜错,九王爷的世子,一直是王爷的一块心病。周恒自小天赋过人,十三岁就被翰林院侍读称赞有贤能之才,王爷表面不在乎,其实内心一直在忌惮他。直到你知道九王爷和郑荣有了勾结谋反之心,才终于等到了铲除这块心病的机会。”
誉王面上露出恼怒之色,喝斥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心驰却并不退让,不紧不慢继续道:“王爷知道陛下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但是郑荣却始终没真正下定决心谋反,于是王爷决定送他一个机会。”
“太后寿宴前,王爷故意散布要买玉作为贺礼的消息,然后买通玉雕师傅王显成,让他去找九王爷,说有了个将玉雕伪装成阴玉的法子,可以帮助他们来对付你。寿宴当天,你故意调了宁妃宫里的宫女去偏殿,让她帮你完成最后一步,然后让她一口咬定是宁妃教她做的,如此一来,郑荣被逼到死路,便不得不反。”
誉王在最初的震怒后,渐渐平静下来,听他说完才眯起眼道:“你这猜测十分有趣,总不会是凭空妄想吧?”
沈心驰笑了笑道:“在寿宴上撒拙劣的谎言,说那玉雕是什么寺院埋着的凤凰古玉,故意引太后怀疑你;还有被人陷害囚禁,差点失去储君之位,却没有任何对策,只在沭阳宫里坐以待毙,这些都不是你誉王爷能做出的事?”
誉王叹了口气,道:“这世上果然还是只有你最了解本王,就是不知,皇兄会不会信你这番推测。”
沈心驰抬了抬下巴,站起道:“王爷大可放心,这些话臣不会同任何人说,更不会让陛下知道。”
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誉王突然用力扯住他的衣袖,用猩红的眸子瞪着他道:“那你为何非要对我说,你不说,本王也可以装作你不知道。我们还能想以前那般相处。”
沈心驰看着被他手指压住的袖边,目光冰冷道:“可臣没法装作不知道。就像臣没法假装不懂,王爷明知武安殿的危机只是个诱郑荣上钩的局,却要反复试探,逼我说出是否在皇宫外埋伏了人手,故意想引起陛下的猜忌。”
誉王冷笑起来:“所以其实是有的吧,只是你也防备着本王,不敢暴露最后的底牌。”
沈心驰将衣袖扯回,蜀锦料子被誉王扳指上的宝石划破,他胳膊继续用力,袍袖一角便顺带着被拽了下来。
沈心驰丝毫不理,躬身垂眸道:“臣并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天色不早了,王爷也该休息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推门而出。
誉王将目光收回,望着手里被割下的袍袖一角,呆坐了一会儿,随即打开香炉的盖子,手指一松将那块碎布扔了进去,眼看着它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