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这决定十分自私,所以才一直不敢对秦月华言明,也不敢回应她的心意。
苏锦璃见秦月华愿意走出来,显然是有话想亲自和徐川说,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留下他们自己说话。
秦月华走到徐川面前,捏着拳看他,满脸的倔强与不满:“你怎知我一定要留在京城,不愿陪你去西北?”
徐川更紧张了,额头都冒出汗来,只敢将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背,道:“衍州偏远贫瘠,不及京城富庶,还有北戎时常进犯的危险,不是你这样京中贵女应该待的地方,若你一时冲动随我去了,必定会后悔。”
秦月华却盯着他道:“若我没记错,当初你的母亲,也是出身京城世家,又随你父亲一同去边关的吧。你觉得她后悔了吗?”
徐川皱眉,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时常担心父亲打仗时的安危,但她没有京城贵妇的规矩束缚,在军营能和军士们打成一片,其实过得十分自在。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舍得离开国公府?离开京城?”
秦月华垂下眼,神情变得黯然:“国公府虽是我自小生活的地方,但有个姨娘外室不断、生了一堆庶子女的父亲,还有个任何事必须听她做主,让我觉得喘不过气的母亲。我从十岁开始,就一直想离开那里。所以我才会同苏姐姐要好,因为她能让我看到不一样的生活。哥哥和她退婚时,我虽然难过,但是也暗自为她庆幸,能够逃离这个泥潭。所以,你说京城对你是华丽的牢笼,国公府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
徐川怔怔看着她,没想到看起来没心没肺、养尊处优的小娘子,竟藏着这样压抑的心事。
秦月华努力压下泪意,“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连苏姐姐也没有,可我对你说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徐川脸又红了,一时间觉得心跳如雷,他在面对芜人的千军万马时都从未这般紧张过。
秦月华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以前为何不喜欢武将吗?因为我从小见到的武将就是我哥哥,他一生都很懦弱,从未自己做出过什么选择,不是听苏姐姐的就是听我娘亲的,他也从未靠自己承担过任何责任。可那天从崇德寺下山时,我见你虽然不善言辞,但是能将那么多妇孺都照顾好,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让她们出事。还有后来在灯会上,我说要陪着你说话解闷,你没有窃喜没有动摇,只是担心我的安危,一心坚守自己的职责。那时我就知道,你是和我哥哥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汉子。也是……”
她声音有些发抖,鼓起勇气道:“也是我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徐川听得一震,随即又生出羞愧,自己竟不及一个闺中女子有勇气,于是他抬头直直迎向秦月华的目光道:“衍州虽然偏远,却也有很多京城看不到的美景。若秦娘子不嫌弃,我想带你去看一看西昌城的冬日雪景,秋日芙蓉,还有夏日最香甜的瓜果,春日最广袤的天地。”
他深吸口气,望着她认真说完最后一句话:“愿能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秦月华看见这个向来内敛的汉子,第一次大胆流露出的情愫,心头也是一阵激荡,含着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又想到自己的娘亲,若国公夫人知道女儿终于能嫁到她视为绝佳女婿的徐川将军,却要跟着他远离京城,不知会是笑还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