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一处破旧的院子里,月光照着三间黑漆漆的房舍,除了门口挂得那盏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四周寂静无声。
沈心驰提着灯笼径直走了进去,院子里旁边两间房都上了锁,唯有中间那间房的窗子里透出朦胧的光。
他走到中间那扇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无人回应,试着推了把竟然将门直接推开了。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灯芯已经烧得只剩最后一截,垂死挣扎地陷在灯油之中。
沈心驰将目光挪到桌案上,发现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一只酒杯,往前走了一步,脚下踢到另外一只酒杯,骨碌碌地滚到墙角。
在这个静夜荒院里,酒杯滚动的哗哗声显得有些刺耳,声音在滚到窗边时戛然而止,仿佛触到什么东西闷响一声。
沈心驰的心往下沉了沉,将手里的灯笼提高一些,借着这唯一的光源,照着窗边的黑影,然后发现那赫然是一具尸体。
这人正是穿着粗布衣裳的玄诚道士。
他额上好像有伤,但是伤口并不太大,头歪在一边,自口鼻里渗出黑血。
沈心驰提着灯笼的手猛震了一下,正想往前看清楚些,突然脚下一滞,想起什么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那扇门不知何时突然被关上了,然后传来锁链的声音,很快自门缝处燃起火光,伴着呛人浓烟滚滚而入。
沈心驰立即反应过来,有人锁上了门,要把他们一起烧死,这样死无对证,自己还得背上杀死玄诚的罪名。
于是他飞快扔下灯笼,估算了下那扇窗的宽度,在浓烟钻进房内时,扶着窗框跳了出去。
屋外除了桦树叶片中透下的月光,四周都陷在无边的黑暗里。
沈心驰脚刚触着地,突然一道亮光自旁边的围墙上照下来,有一名官兵打扮的人跳下来喊道:“王爷,有人逃出来了!”
他带着立大功的喜悦跑过来,举着火把往前一照,立即被吓得音都破了:“沈大人,怎么会是你?”
这人是兵部的一名令使,虽然官职不高,但他以前和大理寺一同办过案,沈心驰他还是认得的。
沈心驰看到他就觉得不妙,果然,很快就有举着火把的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
而在那群官兵中间站着的,一人是兵部侍郎江茂,另一人竟是誉王。
两人看到他也是一副震惊模样,誉王疾步走过来问道:“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江茂拱手问道:“沈大人可是得到消息,先我们一步来查案?”
誉王却盯着最先发现沈心驰的官兵,问道:“你刚说有人从里面逃出来了?人在哪里?”
那官兵被他问懵了,看了眼沈心驰,又看着誉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谁知誉王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去,瞪着眼道:“你是瞎了吗?眼睁睁看着的人也能跑了?”
那官兵吓得连忙跪下,“小的,小的刚才看见沈大人从窗子里翻出来,以为是贼人要逃跑,一时情急才喊出口,王爷饶了小的吧。”
誉王好像被他点醒,奇怪地看着沈心驰问道:“哎呀,沈大人怎么只身来查案,还要偷偷摸摸从窗子跳出来,为何不走大门呢?”
沈心驰想说房门被人锁住放了火,他被逼才跳窗,可是回头再看那间房的房门根本没有被锁住,也完全没有着火的痕迹。
他一时间愣住,这时有官兵跑进房里,然后大声喊道:“王爷,江大人!那个道士死了!”
“什么!”誉王吃了一惊,快步走到门口,突然站在门口道:“都别进去!”
然后他蹲下身子,用手指门口的地上抹了一把,再望着手上的粉末沉思片刻,吩咐后面的官兵道:“给我把里面照亮一些。”
官兵们连忙将火把举起,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之下,才能看出门口被铺了层薄薄的细粉。
而在屋内的地上,则现出几个由细粉印出的鞋印来……
誉王站起身,回头看了眼沈心驰的鞋子,道:“看来沈大人今晚暂时回不去了。”
沈心驰一直冷眼看着他,这时突然笑了下,靠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