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八月酷暑,头顶艳阳高照,誉王却觉得浑身如坠冰窖,有什么东西拖拽着他往下沉,其下是暗不见底的深渊。
他突然想到在靖水楼的包间里,沈心驰对他说:“王爷,你已经输了。”
现在想来,他那句话并不是宣战,而是一种告知。
如今的沈心驰,一边靠江书亭掌控着皇家唯一的血脉,一边靠邬高朗钳制着京卫营的兵权,再加上他在内阁和六部的势力,只怕连皇帝都无法毫无顾忌地对付他。
那时沈心驰说让自己退出争斗做个藩王,就愿意保自己平安,到底是真的给自己留了条生路,还是想刺激他早日起事,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可惜的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誉王胸口好像被火烧一般的痛,他手握匕首,双眼赤红地望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兵,嘶哑着吼道:“沈心驰,本王绝不会死于你手。”
沈心驰一副胜利者姿态,大声吩咐身后的兵士道:“立即将他拿下!”
誉王见众兵士朝他扑过来,举起匕首正欲自刎,突然一名亲兵不顾一切扑在他身上,为他挡住了刺过来的刀剑,然后抬起满是血的脸喊道:“王爷快走!”
誉王手臂被刺伤,浑身剧痛,鼻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原本已经想要绝望放弃,但看见他最后几名亲卫全围在身旁,用性命护着他离开,他突然想起这旁边有一条小路,于是捂着伤口拼命往那边逃去。
最终,围剿太子的誉王亲卫被尽数斩杀,而他本人却被一群死士护着负伤逃走。
沈心驰望着地上那条血迹,目光沉沉,对邬将军道:“誉王谋逆,欲杀太子,现在他宫中逃窜,恐对陛下不利,还请将军派人将他搜出来,若有反抗,只能击杀!”
众兵士听得明白,这就是不留活口的意思,他们看了眼邬将军,见他点了点头,便领命去追。
江书亭和沈心驰在正阳门受到伏击的消息传到前殿,皇帝闻言大惊,明白今日已经不适合公布江书亭皇子身份,便让大臣们先散了。
当沈心驰和邬将军一同上殿时,身后站着排铠胄齐备兵士,皇帝突然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受,他不自觉往后坐了些,手心出了层薄汗。
邬高朗进殿便跪下道:“陛下曾经赐末将一道密诏,万一宫中有难,可直接凭此诏进宫救驾。今日末将无意中得知誉王爷弑杀太子的计划,因时间紧迫来不及向陛下请奏,擅自领兵进宫解救,还请陛下恕罪。”
誉王领一群亲兵埋伏在正阳门,正阳门的守卫又刚好撤离,这般缜密的计划连皇帝本人都被瞒住,在宫外的邬高朗哪能这么巧就刚好得知。
可元德帝并未深究,只是摆手道:“多亏了将军领兵相助,不然朕今日就要痛失爱子还有沈大人这位肱股之臣。”
沈心驰道:“陛下,太子今日受了惊吓,臣已经让他回宫歇息,只怕暂时不能与朝臣们见面。”
元德帝点头道:“今日实在凶险,他难得解开心结就遇上这样的事,应该让他好好休整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