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古寂然服下风疾灵,大汗淋漓,咳嗽渐缓,人也精神多了,就是没胃口。常说人是铁,饭是钢,如果一直不进食,很可能诱发大的疾病。苦散暗自着急,便提议去附近的村子弄点热水,好让他暖暖肠胃。可这位执拗的军师就是不同意,说吃点苦头算不了什么。
太阳升起,东边的天空被映得红红的,染色后的浮云形如华贵的缎子,下面的山脊红得发紫,如此瑰丽的景致在地球上是见不到的。赤霞山上的云雾渐渐散去,树叶上的露珠开始滑落,大地动容,宛如刚睡醒的少女。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世外高人才肯出现,万一他铁了心不为朝廷效力,该如何是好?古寂然表面平静,实则心急如焚,到了中午,还是不觉得饿,只吃了一小块煎饼。苦散知道,古寂然着了风寒,加上心力交瘁,比得一场大病还严重,如果继续下去,没等到高人出现先自己搭了进去,那么不划算啊!他不顾古寂然反对,骑着蓝幽马,沿山脚去那户人家讨热水。
来到房屋前,苦散很有礼貌,先问候一番,再说明来意。主人叫富昕,是一位和善的中年人,不但给了苦散开水,还熬了一罐米粥。苦散十分感激,谢过之后,提着热水壶和罐子,快速离去。
当古寂然喝上热腾腾的米粥,不觉眼前浮现出幽冥将士倒下的惨景,而这些孩子的父母亲和富昕夫妇一样——勤劳,善良,体贴人心。——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仅龙门关一战就夺走了两万多将士的性命,还剥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幸福……他想不通。他只知道,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得担君之忧。
下午四时,古寂然精神好多了,叫原大和那良等在这里,自己和苦散进山寻找葭昶散人。入山不过十米,两人就被浓密的灌木罩住了全身,特别是交错的荆棘,根本迈不开腿。这还不说,脚下时有小动物窜来,密密麻麻的花斑蚊就在头上飞舞(一种蚊子,拇指大,全身色彩斑斓,吸动物的血),凶猛的楚香鸡(像野鸡,体型较大,全身长着五彩的羽毛,喙呈锯齿状)一个劲地叫着,一些奇形怪状、长长短短的蛇挂在树梢……可谓危机四伏,哪敢继续前行,只好原路返回。
“军师,再等一天,如果葭昶散人还不出现,咱们就回去。”
“心诚则灵,葭昶散人一定会出现,我决定等七天。”
苦散睁大眼睛,摇头道:“风餐露宿,恐怕您身体吃不消啊!”
古寂然目光坚毅,说:“只要等到葭昶散人,就算赔上这条命也值。”
“好!既然军师下定了决心,我也豁出去了。”
“我们苦点儿,不也是为子孙造福吗?宾相人狡猾无比,如果任其发展,不出二十年就会超越我们,到那时再想打败他们,可就难啰!”
“军师说得在理,不能让宾相国强大,趁他们羽翼未丰先折其一翅,以绝后患。”
两人回到原处,原大和那良起身将古寂然扶到石块坐下,然后又去山边寻找风疾灵。
又过了两天,葭昶散人还是没有出现,还下起了小雨。此时,古寂然面色憔悴,走路摇摇晃晃,手抖得像风中的野草,整个人几乎成了一盏快要耗尽的油灯。苦散三人苦苦相劝,可他就是不肯离开。苦散只好再去富昕家弄吃的,还顺便借了四把雨伞。到了第五天,古寂然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不过他头脑还很清醒,不让三人抬他回去,用他的话说,死也要死在这里!
富昕无比善良,主动送来米粥。
第七天下午,仍不见葭昶散人,古寂然的双眼溢出了绝望的泪水。当三个使差搀扶他坐上蓝幽马,谁知马儿刚起蹄,他坐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三个使差慌忙过来搀扶,不料古寂然双眼紧闭,面如枯槁,就像一个死人。
苦散骑上蓝幽马,原大和那良将古寂然绑在苦散的背后。当马儿起蹄,古寂然的脑袋自然耷拉下来。就在原大和那良翻身上马那一刻,从山上传来悦耳的鸟鸣声,紧接着山林骚动,连蓝幽马也发出了嘶叫声。
三人回头一望,天啦,一只金色的赤金雁驮着一人从天而降,对,他就是葭昶散人。原大和那良立即下马解开绳子,将古寂然平放在地上。随后,三人并排下跪,举起双手,等着赤金雁降落。
赤金雁比四爪鹰大了半圈,一身金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四只爪子黝黑油亮,头上那顶青色的鸟冠特别显眼。它落地时向前蹿出几步,随后蹲下身子,放下葭昶散人。
三人同时叩拜:“参见葭昶散人!”
葭昶斜挎一个灰色葫芦,右手握着一根米把长的蛇头手杖,也没搭理三人,径直走到古寂然旁边,半蹲下来。他先伸手探了探鼻息,随后把了一下脉搏,然后从葫芦倒出一粒食指大的药丸塞到古寂然嘴里。三个使者急忙扶古寂然坐起来。葭昶散人用指头掐了掐人中,很快,古寂然身子动了一下,紧接着缓缓睁开双眼。当他看到葭昶散人,简直欣喜若狂,挣扎着起身,准备行跪拜礼。葭昶散人摆着手说:“论年纪,你长我几岁,论资历,我不如你,不必客气。我本不想参与朝事,可你在此守候七天,令我感动,也非去不可了。不过这一去有违家父遗愿,也违背了师尊的告诫,会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