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河水仿佛并没有受到上游冬日的影响,依旧从远处的崇山峻岭间汹涌而出。
碧绿色的河水也仿佛是一条分割线,北岸从天空到大地,仿佛都被擦拭过,处处清晰而明亮。
南岸则是看上去总好似带着些雾气,天地间的一切好似都显得朦朦胧胧。
立于北岸城关之上的罗一,望着对岸的朦胧景色久久无声。
只要他一声令下,城关之外早已枕戈待旦好几日的大军便会渡河南下。
以如今大军恢宏的气势,加上南诏的主动后撤。
姚州城以北的各城各关将轻易回到重归大唐的治下。
因为杨国忠的好大喜功与志大才疏,以及与其在朝堂在剑南的博弈。
这道军令罗一却不能下,凭白浪费掉这样好的机会。
这让罗一心中既有些愤怒不甘又有些无可奈何。
此刻脚步这一停,或许就是十年之久。
想得再悲一些,假如他死在不久后的动乱之中,唐人将再没机会跨过眼前的泸水河。
站在罗一身后的一众将领,原本兴高采烈地等待着渡河的这道军令。
但眼前的这位年轻主帅默默无言的一站便是将近两个时辰。
并且从背影中仿佛还看到了一丝萧索与无奈。
众将的热情逐渐熄灭的同时也心生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没有任何事能难倒的这位使君如此犹豫不决。
“周头,大郎君是怎么了。”高滕紫用肩膀轻轻拱了拱周口口,“蛮兵怕是在对岸都等不及了,咱们到底还过不过河。”
周口口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摇摇头低声道:“消停等着就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能站在这儿的有外人吗?”
高腾紫低声嘀咕了一句,想要再磨一磨周口口。
突然看到对岸的川西军与蛮兵抬着木箱走到渡口准备渡河返回,立刻惊呼道:“这怎么还往回来了。”
“都不用猜了,这一次的南征暂时到此为止。”
罗一转过身先是宣布了这个消息,目光在一众将领身上扫了扫以后,再次扔出一个重磅消息,“或许至多再有一月,我便要回长安述职。”
“啊?不但不进兵,使君还要回去?”
“这怎么说停就停,说走就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太突然了。”
“此时南诏正是疲软之时,这时候要放弃进兵?”
“使君可是一直都是打算继续用兵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这不是改主意,没听使君说要回去?这时候停下,肯定不是使君的意思。”
“朝堂上是失心疯了?居然下令停止用兵,真是荒唐。”
“朝堂上荒唐事还少做了?不过这次属实让人窝火。”
一众将领全被这个消息砸得先是惊愕不已,随后觉得这事很不正常,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与猜测起来。
“慎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罗一挥手打断众将的议论,轻叹一声道:“是我决定暂时停下的。”
闻言,众将全都面面相觑,想不出罗一为何要这样做。
罗一抬手指向带着南岸山峦上弥漫着的雾气,开口道:“之前准备的汤药虽然管用,不至于让人丢掉性命,但满营都是病郎君,这仗同样没法打。
对岸得烟瘴是在每年的五月间都会散去一个月,那个时候是进兵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