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沅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
“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钟大爷问柳东沅。
他是个粗人,性格豪爽耿直,说话不拐弯抹角。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所以没觉察出柳东沅的别扭。
柳东沅道:“没有,爹,咱们走吧。”
思琪郡主也道:“是啊,太冷了。我怕冻着你呢。”
钟大爷道:“那行。”
他收拾了下桌椅板凳,又叫醒了柳青。
柳东沅搀扶了他,往外走。
柳青的脚步很慢。
他看着地上的路灯,忽然问钟大爷:“爹,如果我不小心摔断了腿,或者受伤,咱们能治好吗?”
“废话。咱们家又不缺药草,你要是摔断了腿,养个一年半载,照样健康长寿。”钟大叔笑呵呵拍了拍柳青的肩膀,然后又道,“不过,要是磕着碰着,那可就不灵了。”
“那就不需要药了呗?”柳东沅笑了笑。
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子口。
钟大叔哈哈笑着。
“不用药,但是你也得吃药膳调理身子。”钟大叔道。
柳东沅点头。
他和钟大叔,一起把柳青搀扶上了车子。
马车是辆牛车,车厢狭窄,只够两个人坐。
柳东沅自己钻了进去。
他一进去,小山娘娘就钻了进来。
她依偎在柳东沅旁边。
钟大叔和小山娘娘坐在前排赶车,后面坐着白离、思琪郡主等人。
柳东沅则挨着白离。
小山娘娘一脸甜蜜,靠着柳东沅的胳膊。
她穿着件黑色狐裘,衣裳华贵,发髻整齐,容貌美艳绝伦。
柳东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山娘娘的手指尖。
他的触感极细腻,像绸缎般滑顺。
小山娘娘咯咯笑。
柳东沅心里暖融融的。
“……阿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白离轻声问柳东沅,声音很柔和。
他是个清瘦文士模样,唇红齿白,皮肤白净,气质温润儒雅。若非是跟着小山娘娘做贼,定会给人翩翩公子的印象。
他眼睛明亮。
小山娘娘斜睨了他一眼,似嗔怪:“你是谁呀?你偷偷躲在门缝里看我!”
“是你先看到我的!”白离反驳。
“我哪有。”
柳东沅咳了几声,打断他们。
白离这才闭嘴。
柳东沅心里暗叹:“都是一群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
马车继续颠簸。
小山娘娘的脑袋,贴着柳东沅的臂膀,蹭啊蹭。
柳东沅心里一阵恶寒。
这种毛茸茸的,娇软的身体,他最讨厌了。
他从小练武,身材比较魁梧。他喜欢健壮的,孔武有力的,肌肉结实的,像钟大爷这样的。
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马车走了许久,到了县城,钟大叔在街市上买了些吃食,又雇了辆驴车,把他们送回了山上。
山上有三座木屋。
柳青住在第二间,钟大叔住在第一间。
钟大叔的妻子王氏,是一位普通农妇,长得朴素。
他们俩住在一起,平日里一起劳作,相濡以沫,恩爱非常。
柳东沅和小山娘娘一起住在第一间木屋。
小山娘娘的闺房里,放置了不少珍奇玩意儿。
柳青在木屋里转悠一圈。
木屋里布局简单,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卷。
柳青认出,都是他父亲的手笔。
画的,是他十六岁那年,和一位老道长学习法术的经历。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记忆,现在的柳青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画纸残破,仍有痕迹。
那是父亲临摹师父画的。
柳青站立片刻,又去了母亲和思琪的卧室。
他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他想起自己刚来时,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母亲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来。
“......你别哭,娘不疼你,可你是娘生的呀。”
“......你爹也死了,以后你跟娘亲在一起吧,好好孝敬娘亲。”
“......娘,我害怕!我害怕!”
柳青突然鼻尖酸涩。
他退到了门口。
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和他无关。
父亲的影像,也不再是那么遥远,仿佛就在咫尺天涯。
他不敢再踏足这里。
思琪在屋子里,喊他进去,问他在干什么。
柳东沅没应答,径直出去了。
他坐在院子里发呆。
思琪追了出来。
她看到柳东沅脸色惨白,担忧问:“阿沅哥哥,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我不舒服!”柳东沅避开她。
思琪愣了下,旋即露出歉疚:“抱歉,阿沅哥哥,我忘记了你不能闻到我身上的脂粉香。”
她身上,涂抹了胭脂。
柳东沅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