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三刻。
丽城东门近郊外,簇红绿荫阔道之上,有一辆装点朴素的马车,正徐徐前行。
马车内,或坐或靠两个妙龄少女,一身着青蓝衣裳的小丫头,此刻正以头斜靠在车壁上,闭目浅眠。
其身体,正随着马车的颠簸,时不时的摇晃。
小脑袋更是因着一动一点,一动一点,好似那啄米的绒毛小鸡,实在可爱。
此人,正是那因早起而犯晨困的小秋。
而稳稳当当坐于车内,甚至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在看的便是萧夏。
“哐当”一下。
突然,一个大的颠簸,将沉睡中的小秋猛地惊醒。
“呀!是到了吗?”
小秋被这一吓,音量都陡然提高了些。
“并未,不过快了。”萧夏目不斜视,抿唇一笑。
小秋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方才睁开睡眼惺忪的杏眸。
抬眼,瞧见萧夏竟还在看书,疑惑一句,“小姐,安易先生这书……这般好看吗?”
“确实不错。”萧夏颔首,语气倾赏。
“文理传世,以天下之知为知。文者礼之,未文者亦礼之,故礼也。
四海宇内,从芸芸来,往芸芸去,圣人之在天下,为天下心,其大学也。”
此一句话,便可见谢大儒心意之深远。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闲居一隅?
萧夏如今,手中拿的这本《伦策》,是昨夜武安王,派人送来的众多书籍之一。
只不过,父亲送来的那些书中,大部分还是以习文识字,浅显通俗的常识为主。
而这本伦策,恐怕是无意中,被收拾了进来。
前世,萧夏因身份使然,学过各家的本事,自然亦是看过无数的书籍。
她惯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无论是本国的古今巨着,或是异闻杂谈,抑或是外国的各种典籍,无不都有涉及。
父亲为她着想,送来这些,她自然不会真拿那些,小儿启蒙习字方才读得书本来看。
谢晋渊的这本着书,并不是他诸多着述中,最为传世颂名的。
但其间涵盖颇多,博古引今,精言警世的名句频出。
通篇以仁人敦化之心,锥锥笃告,修身处事之所需,习理明智之首要,尽忠为国之根本。
对于这类警言告诫、遵心传告的名篇,萧夏从前不是没有读过。
只不过,她对于本书中,谢晋渊所写各类,引证借寓的史料故事感兴趣罢了。
她话音方落,紧接着便是两道慵长的哈欠声。
萧夏闭了闭眼,将手中书合上放置一旁。
随后,打开车内木盒,拿出一块香甜软糯的糕点,递到了小秋的面前。
“让你昨夜早些歇息,如今可是吃到苦头了。”
小秋极快的,猫儿笑一般的伸手,接过放入口中。
边嚼边嘟囔着,“还不是姐姐你,转述的那个故事太精彩了些,我总想着再看些、再看些,一时不觉竟夜深了。”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
萧夏,自然精致的秀眉微扬,含笑打趣。
车中巧设暗阁,内里放置茶盏,萧夏打开暗屉,端出一盏还冒着热气的清茶来。
她轻轻饮酌,又顺手递给小秋一盏。
那是一篇,恢弘厚重的历史军事故事。
哪怕,小秋身为女子,亦被其中的各路豪雄,和历史走向激荡的心潮涌动。
只是……
小秋的脸上,露出一丝暗淡,手中拿着精致的糕点再未有动作。
萧夏察觉到她的异样,唇畔抿了抿,开口道:“故事而已,莫要沉沦。”
言毕,只见小秋,拿着糕点的手,突然一下握紧。
那糕点瞬间裂碎一角,碎屑点点而落。
忽听她道:“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拼上性命,争得一身功绩。”
那语气,带着深深浅浅的悲怆和愤然。
南国,乃至如今诸国,皆等级制度森严,阶级划分很是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