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道:“圣人言,万物生灵,应敬畏之、怜惜之、珍爱之。
可你看这红果,何尝不是天生万物之一?
这天地万物,生灵皆有灵性,自当众生平等。
可它如今被我一口吃下了,岂不是与敬爱平等之说,自相矛盾。
可若是野果生草有灵感悟,其当以填人腹裹饱为荣,生草以铺地供暖为耀,这是它们的道,这般结局又当如何呢?
万事万物存于世上,各有其道。
天下之势,自有定论,众生身处其间,尽心尽力即可。
无愧于心,不愧天地,若当有悟,自可践行,这便是不愧苍天厚土。”
谆谆厚重之语,缓缓道来。
微风吹细雨,将亭下的空地,打湿了些许,萧夏怔怔,那冷冽终敛了些去。
半晌,她还是道:“老先生,小柔她死了,倒成了你口中的道,好没有道理。
你还有什么就直接说,我懒得听你这些绕来绕去的大道理。”
谢晋渊见她神色微缓,语气却不善,又哼哼了两声,骂了句,“无礼小儿。”
骂完后,却又好言好语开口,“那些恶人残暴凶狠,那姑娘又岂会不知,她明知不可为仍奋身一顾,这是她的顺心而为。
即便身陷囹圄,丢失余生韶华,她选择的道,无愧无悔,有何不可?
这世上有人死有余辜,有人舍生取义,固有缺憾,亦足矣!
丫头,你亦知道,她若当时不顺心而为,此后余生,便是她的意难平啊。
而你对于她的无辜离去,虽知道是恶人而为,可亦恨苍天不公,便是你的意难平。
心有怨郁,恨天不公,更当纠其根由,烂疮便挖,烂根即除。
你若觉何处不好,便去让其变好,你若觉诸事不公,便凡事以公平待之!
而不是这般自弃自怜的钻牛角尖!愚蠢!”
谢晋渊说到最后句句激扬,面色严肃,与他往日大相径庭。
萧夏凝眸,心绪震荡,似被人当头一棒敲醒,她愣愣坐在那儿,半晌无言。
亭外,风骤止,细雨亦停了。
良久,她缓缓起身,挺直站立,随后双手作揖,朝谢晋渊深深一拜。
“学生萧夏,今日得先生良言相告,谨言相教,余生定当牢记于心!谢先生教导。”
说完又是一拜,复而又是一拜。
三拜过后,眉目坚定。
谢晋渊又已将双手隆入袖中,见她这般所行所言,颔首微微笑了下。
然后,他也站起身来,抬脚欲往外走,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停下来。
“明日的统考,需得全力以赴,切记不可偷奸耍滑,枉费老夫一场教导之宜。”
萧夏心中本还有些激扬,听了这话,便将那些情绪暂时先压了下去,轻轻闷声回了句,“你指望我?”
谁知谢晋渊耳目极聪,又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哼。
扬声道:“你若考不过,老夫就拿戒尺敲破你的榆木脑袋!”
丢下这句话后,回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亭内萧夏,无语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