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敢!
李霜月,心尖淌血,挖心锥骨不能言其心中痛。
云逸啊,你这个傻子,你用性命换来的便是今日这般结果吗!
世人诽你、辱你、谤你,而你以命换生的,不过是个怪物!
她紧抿着双唇,眼底迸发出一道极深的戾气。
突然,抬手狠狠的朝面前少年的脸上扇去。
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你、怎、么、不、去、死!”
她胸中恨意无边,喷薄而发,无边寒意。
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那因着某种癫狂的情绪,而显得诡谲嗓音,掷地有序的落入去少年的耳中。
少年微愕抬首,眼中瞳孔极轻的颤动了下。
那种浓烈的、炙热的杀意灼了他的眼,他便垂下了眸。
或许是他错了,是他存了妄念。
心底隐隐间,认为着母亲或因父亲因他而死,难以面对他。
可今日,他明明白白过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是没有心的。
十岁生辰之日,听到某个身为母亲的女人,对自己说‘你怎么不去死’这样的话语。
还真是,让人觉得恶心又可笑啊!
恶心的是,人世间的感情,果真是虚假又虚妄。
可笑的是,他竟还残存着丝这恶心的念头。
如今,这妄念终被打破,可奇怪的并没有任何的失落不适之感。
或许,他亦是没有心的。
当夜,云锦直直的平躺在床上,浅浅的闭着眼眸,并未睡着,他向来睡眠极浅亦睡得晚。
今夜窗外的月光很圆,月光皎洁。
清濯的月色,从沉沉的窗棂里,投射进来。
可空旷无甚装饰的屋内,大多被整排整排的书架矗立着,于是月色也难得照个痛快。
忽然,屋外响起沉沉的脚步声。
云锦侧耳听着,却并未有任何动作,便是那闭着的眼瞳都未动分毫。
门吱呀响了一下,接着是有人走了进来。
那施施然的脚步,云锦一听便知是谁。
李霜月,寻着那床帏,一步一沉的走了过去。
她面色,有些苍白,却又映衬出某种决绝。
那眼底眉梢,依旧擒满凛冽的冷,似那终年不化的积雪寒冰。
站在榻前,她低头望着睡着的少年。
此刻,从她这方看过去,是看不到那可怖的利痕的。
少年,所显露出来的面庞,清逸绝伦,是那种精致的出尘,让人望尘莫及。
她掀唇,扯动了下嘴角。
可惜了……
刹那间,她倏然出手。
两只已现苍老之姿的,枯瘦似干柴的手掌,死死的掐住床榻上少年的脖颈!
云锦嗖得一下,睁开双眸。
李霜月手劲之大,让他双瞳顷刻间充血。
他嘴唇被迫张开,像一条离开水濒临死亡的鱼,发出吓吓之声。
“去死吧!死吧,死了就好了!”
她口中喃喃自语,眼底那狠厉愈甚。
可眸面,却被月辉的余光映照出,那一层水波荡漾的莹莹之色。
但手下,仍死死紧箍住,不留一丝细缝。
云锦,以为他当是会随了她这举动的。
可心底深处,又冒出了那股浓烈的恶心感。
他向来厌恶这世间。
可这一刻,他心底涌现出无穷尽的张狂与怒戾,凭什么他要退却?
凭什么!
一股浓郁的压抑彻底释放出来,亦烧得他想要将这世界颠覆摧毁。
将一切他鄙夷的、恶心的通通捏碎!
他仿佛此刻才真正认清自我,他原以为他是寡淡的是冷漠的。
原来,他才是那个癫狂的、疯魔的。
他绷紧身躯猛烈的一计挥手,那力道蛮横如牛犊冲撞。
打得妇人双手陡然一松,那致命的桎梏瞬间消失。
紧接着,新鲜的空气,被大口大口的吸入。
李霜月死死的盯着他,少年回以一道阴厉戾眸。
少年寻常面上极少现出情绪来,今夜他情绪恣意喷涌而发。
似困兽冲笼,那疯狂狰狞的表象下,又何尝不是一种暗夜苦寻。
突然,李霜月的嘴角又现一笑。
“呵呵,可怜人,都是可怜人……”她莫名道了这句后,转身就朝屋外走了。
云锦,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月色凉如水,他眼底的情绪仍在翻涌。
视线却定凝在那一处,肆意燃烧的长烛上……
云锦怔愣的站着,周身萦绕在一片森森冷冷的寂静中。
身旁横陈着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
他心间思潮纷乱,一派荒芜中,他仿佛再一次身处那书架矗立的屋室。
满地皆是晦暗不明的月辉,而他前方燃着跳跃的烛火。
“云锦——”
幽幽恍惚间,忽然有一道女子清泠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
明明离得有些距离,可他分明听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