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携着猎物,走近小院的时候,张氏正带着小豆丁,在院中拿着长长的竹竿,卖力的打枣。
小妞妞,费力的高高昂着头,手中还拿着一个竹盆。
那盆中满当当的,堆放着殷红翠绿的大枣。
小家伙满天通红,一脸兴奋的指挥着母亲,高喊着:“阿娘,那里,那里。”
“哎,哎,好嘞。”张氏也笑呵呵的回应她。
母女二人一番打枣,也是打得妙趣横生,颇为热闹。
“回来啦。正好,老婆子做了些药膳粥,快来吃饭吧。”
正好这时,刘婆婆从灶屋,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粥,踱步走了出来,望到了他们二人便开口道。
“呀,这是……”待她定睛一看,这才瞧清云锦手中拎着的东西。
刘婆婆望着那些猎物,已然浑浊苍老的眼顿现朦胧。
她们不过略略施以援手,人家便全心是以回报。
那幽林,深厚危机重重,里面的猎物都似成了精一般。
这两年,便是她们拿手的设陷阱精围捕都不甚管用了。
不过,这么小会儿时间,这么多东西,哪怕功夫在身,也不是一件易事。
张氏也已看到那大大小小的猎物,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眼中情绪翻涌。
“妹子,你……”
她性情憨厚,哪怕心里千言万语,这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来。
最后担忧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萧夏本就敏锐,观她二人那般情绪,轻柔的回之以微笑。
摇摇头道:“无事,我从前有些家传在身,二位无需担心。”
她道家传,自然是从前那些丛林猎杀的身手。
不过一个是杀人,一个是猎物,于她而言,也无甚区别。
“快,快,饿了吧?洗洗手,吃饭哩。”刘婆婆赶紧招呼道。
“肉肉,肉肉!”小妞妞,瞧见那些野鸡野鸭野兔子之类的猎物,高兴的一蹦一跳。
她显然好些时日,没有吃过这些,说着说着,嘴里竟就流出了长长的口水来。
最后,张氏满含感激的从云锦手中接过那些东西。
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够她们一家三口吃上好一些时日了。
一张大的四方桌,摆在院中大枣树之下,清风徐徐间,可闻清枣悠香沁人。
几人坐下用餐,桌上还摆放着,用井水浸洗好,颗颗饱满的大枣。
席间,云锦默不作声,无甚言语。
倒不是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导之话,实乃他这么些年来惯来独处,也没有什么人与他餐间交谈。
萧夏也只默默喝粥,一时间,一张大桌上,只有小妞妞笑咯咯的声音。
“丫头,你呀,你太实诚了,以后怕是要吃亏呀。”
半晌后,刘婆婆晾了晾碗中粥,叹了口气道了句。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世人多冷漠且狡诈。
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那些堆满笑脸,却做尽狠辣阴毒之事的人。
可这般面冷心实之人,属实不多。
闻言,萧夏默了默,她觉着,实诚二字恐与她沾不上边,吃亏二字更不至于。
可就像云锦曾经说过的那句,她也是好久好久,都没听到过这么暖心的良言了。
“婆婆,家中为何只余女眷?”
她本不是个多言之人,可面对这样朴质的一家人,她终究问出了这句。
据她所知,南国这两年,似乎并没有大兴土木,又无战事,何处又需要征调男丁呢?
“都抓走哩。”说起此事,刘婆婆顿了顿,最后都化为一叹。
那双眼里有伤怀,却无悲苦,逝者已矣,生者也要继续前行。
言毕,萧夏与云锦对望一眼,后者的清眸眯了眯。
南国最近能称得上大事的,那便只有聚宝宴。
可,聚宝宴,征调男丁?
云锦心下极快的思索。
“俺们也不太清楚,”张氏接过话,继续道,“来得人只说是上头旨意,今年临时加了一项徭役,每家每户男丁皆要去上工呢。
也没说做什么工,做多久,只听说在很远的地方。”
“可、可后来……没过多久,来了一个人,说、说俺相公和公公他们、他们做工……死了。尸身……都没带回来……”说道此,张氏抬手掩目,喉头哽咽。
“好了,阿张,客人孩子面前,莫要哭哭啼啼,男子们没了,不还有我们女子,日子总要朝前过滴。”
刘婆婆拍了拍张氏,将妞妞抱到膝上,揉了揉她的小耳朵。
萧夏顿时怔愣无声,无论是对那莫名附加的徭役;
一对父子无声无息的殒命;
一个妇人余生的凄苦;一家老乡艰难度日。
更多的,是对眼前这样一个老者,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苦难生活的坚韧之心。
这个世道,即便她有所了解有所准备,可如今这般面对,一直尘封的心亦起了波澜。
“哈哈,姐姐,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