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正事。”靳风笑了笑,声音低了下去,“靳叔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孟摇光眨了眨眼,“你没有对不起我。”
“……摇摇,”靳风苦笑起来,“你真的是很特别,很重情,又很绝情的孩子。”
“你说我没有对不起你,只是你对我没有任何的情感需求,对吗?”他轻轻地说,“因为你从来都把我当做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对你好的时候,你会感激我,可当你发现我对你的不好的时候,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你觉得那是应该的。”
“难道不对吗?”孟摇光在这边歪了歪头,“你的确没有要对我好的义务。”
“……不是这样的。”靳风的嗓音越发的涩,“摇摇,大人之所以是大人,就是因为他们应该无条件的保护小孩,哪怕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何况你还是我看着出生的孩子。”
“……”孟摇光平静地靠着墙,抬头看向远处金红色的夕阳,她的眉眼落在淡淡的光芒里,泛起一点微不足道的笑,凉薄得出奇,“我没有学过这种东西——我从有记忆起,世上的大人就只分两种,一种折磨我,一种怜悯我,而我靠匕首对抗前者,靠眼泪欺骗后者,这才是我的世界。”
“所以……”她无所谓地道,“靳叔你不用对我道歉,因为你的行为完全符合我的规则和常识。”
“……”听筒那边是久久的沉默。
孟摇光抬起头,眼底盛着远处的夕阳,在靳风以为她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又开了口:“靳叔。”
她语气沉静:“你知道吗,其实在我看来,你比我妈妈更可怜。”
她嗓音里仿佛含着一点真切的怜悯,却又极其淡薄地道:“因为你什么都没能得到。”
傍晚的微风里,少女的声音如同一把薄薄的匕首,冰凉的,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剖开了谁的血肉。
“你付出了你能付出的一切——你的青春,你的精力,你的爱你的钱财和你的梦想与工作,可你什么都没能得到。”
“你没能和我妈妈在一起,也没能给我妈妈幸福——如果这两样都做不到,你至少应该去做你问心无愧的事才对。”
“但你连这个都没能完成——你知道她不该那么对我,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你就知道她是错的,可你也没能阻止她。”
“——你没能彻底地站在我妈妈那边,为了她的幸福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我;你也没能彻底地站在我这边,去做我妈妈没能做到的正确的事。”
在听筒里微微急促的,明显痛苦的呼吸声里,少女不为所动地,堪称温柔与平静地,将刀刃切入了他的心脏。
“你太优柔寡断了,靳叔,所以才只配得到平庸的痛苦。”
“我曾经说过如果你是我爸爸就好了,至今我依旧这么说,但那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有多好,而是因为你足够爱我妈妈。”
“而除了对我妈妈的爱之外,你什么都没有。”
“所以可怜可怜自己吧,靳叔,看在你帮我接了第三只玫瑰的份儿上,我还是很想看到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的。”
孟摇光拿起一旁的拐杖,对着远处的夕阳笑了笑,然后她礼貌地对那边道别,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