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身上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行囊里装了个不大的小坛子。
手中捧着的是他兄弟的官衣。
一大早风尘仆仆进了城,跪在国公府的大门前。
姜晏宁在春杏和硕江王妃的搀扶下,命人打开大门,亲自出门迎接——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胸口憋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齐豫看到她的时候,眼眶通红,一身沧桑意,纵有铮铮铁骨,也不再是往昔那般桀骜不驯的样子了。
他高举官衣过头顶,憋足了气力高声呼喝道... ...
“给五姑娘报丧了!家中兄弟,病死了!——”
姜晏宁身形微微一颤,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耳畔仿若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顿时耳鸣不止,心绪大乱... ...
齐晋... ...死了?
一时间,那口气憋在了胸口处,上不来下不去,生生憋得她脸色惨白几乎窒息。
“姑姑,姑姑!”汝瑛大叫着,第一个发现姑姑的不对劲。
同一时间,姜晏宁勉强撑着的身子失去了倚重的力气,软绵绵的瘫倒下去。
幸亏汝瑛和春杏将她架住,缓缓地让她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齐豫悲痛兄弟的离世,一路上紧绷了情绪不敢外泄,直到那句话喊出来后,坚挺的身影抖动不已。
他在哭,哭那壮志未酬便以身殉道的兄弟。
姜晏宁呆怔地坐在了石阶上,瞬息之间,那张美妇人的娇俏面容就好像迅速衰老了许多,两鬓也多出许多白发。
又走了一个啊... ...
齐晋自当年陆司昀请辞相国一职远赴炬陈关后,便继陆司昀成为当朝大相公。
他满腔热血,一身的抱负,为了不辜负陆司昀的信任,多年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前线战火不休,朝堂亦难安稳,先帝故去后,他忠心耿耿地扶持太子继位,稳定朝纲。
曾经那个为查兄长下落,孤身入京,却因士不得志险些半途而废的年轻人,区区几年的时间,熬得一头霜白。
终盼得了天下大定之期,作为一国之相,为两地和谈一事自当全力以赴。
可怎料却在赶往炬陈关的路上,遭遇流民之乱,染上了时疫。
多日未有音讯。
姜晏宁九死一生逃过一劫,请陆司昀传话给齐豫,告知这一消息,让齐豫带人前去相助。
身染重疾的齐相,却还是未能活下来。
齐豫说,齐相临终前曾有一愿,想求得张家姑娘的一件东西,与他的骨灰一同下葬。
所以,他背着自己弟弟的骨灰回到了京城,却不知该到哪里求得一件张家姑娘的东西。
“...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姜晏宁哽咽着说道,“你放心,这是他的最后心愿,我自当... ...替他完成。”
如同她和齐晋的初遇一般荒谬,没想到最后... ...
也是这样的荒唐。
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就这么得知他已经去了... ...
当年,张嫣为助他们攻破少谷关,和南庆国君司马昃从城上一跃而下,提前结束了那一场或将令他们损失惨重的恶战。她死之后,雍王便将她所有的东西都带回了雍王府。
为替齐晋圆最后遗愿,姜晏宁第一次踏进了雍王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