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伦端起杯子凑到嘴边时,下意识望向了一侧,只见陆司昀整个人贴在了帐子边上,伸长了耳朵,似是要听一听对面主帐的动静不可... ...
不禁叹息——“当真能听到?”
“听不到。”陆司昀无奈回答。
他已经很努力了,奈何还是听不到主帐里的声音。
按着宁儿的脾气来说,不应该啊... ...这会儿她要是闹起来,说不好能把主帐都拆了!
为何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难不成,是谢媛拦着的?!
不... ...谢媛可拦不住她,就她那个虎脾气发作起来,十个谢媛都按不住她,说不准这会儿都被她丢出帐子了。
“那就回来歇一下吧。”姜清伦无可奈何,招呼陆司昀坐回来,还特意翻了个杯子放到对面,斟上茶水。“那边有阿媛看着呢,要是情况不对阿媛会看着办的。”
陆司昀细琢磨了一番,似乎也有道理。
可仍有些不大放心... ...
走回到姜清伦面前,甩开了碍事的衣袖落座,却在看到姜清伦若无其事的样子后,感到意外。“... ...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姜清伦只顾着摆弄手里的那套茶具,偶尔抬眼看了他,倒是随意。“大概可以想见,但要说多么好奇,也不至于。只要宁儿没事,大营没事,对我来说... ...就都算不了什么。”
他的回答,就连陆司昀也未曾料到。
端起姜清伦放在面前的茶杯,陆司昀浅饮了一口杯中清茶,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姜清伦的身上。
像是试图想要找出些许破绽似的。
“我啊... ...没什么大本事,论身份,比不得大哥,论资历比不得三哥,论本事,也比不过我家宁儿。他们各有各的长处,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姜家需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姜家需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我这辈子可能没办法出人头地,难有更大的前途,但我永远是我兄弟姐妹的后盾,只要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了他们去。”姜清伦自顾自地说着,他对自己的处境倒是清楚。
如今三哥封了侯,五妹也封了侯,唯独他不上不下,托着姜家人的头衔,没那建功立业的大本事。
也并不计较什么... ...
打眼瞧向陆司昀的时候,看出陆司昀对他的担忧,他反倒轻松一笑,继续说道——
“我与阿媛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京中的是是非非,世家大族的委曲求全,我们也是经历过的。能有今日我已知足,与所爱之人相守,看顾着自己家里的人,已是三生有幸,富贵名望皆不过过眼云烟,反倒更添束缚,不如当下自在!我能守好自己的本分,尽好自己的忠诚,身为姜家人,不为姜家添是非,这就是我的本事。”
陆司昀问,“那你当真无怨?”
“我与阿媛都这般岁数了,今生恐难有自己的孩子,既无子嗣传承,又何必在意那些虚无的名利。”姜清伦长叹一声,是遗憾,但已坦然接受。“说实话,我当真羡慕宁儿,她有那样的本事... ...陆夫子,你恐怕已经听说了,早在宁儿赶到之前,我们面对城外勒沁大军的逼迫,已然走入了绝境。于是我们商量着,要用宁儿从前的克敌之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克制了。他们仅用车轮战,就耗得我们撑不下去了... ...我那时便在想,若是宁儿在,她会用怎样的打法?是不是,她就不会被勒沁牵制住了... ...”
余音未绝,只剩长长的叹息。
当日被困一事历历在目,至今,他也没想出答案,为何同是父兄教导出来的,他们和宁儿的差距如此之大。
看出姜清伦的心思,陆司昀略一失神,说道,“若是当日在城中被困的是宁儿,她兴许会用同一招克敌,但她应该会比你们多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