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
一直被放在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姜清伦忍不住大笑,甚是无奈。
他还以为,那是父亲只教过大哥和宁儿的... ...
现在看来,纯属是宁儿小时候挨揍挨出的经验。
他心中悬着的最后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直以来暗暗对父亲的猜测得以打消,果然,父亲对他们兄弟姊妹是一视同仁的,对宁儿的偏爱大概和他们一样,都是因为... ...
那是宁儿啊。
是家中最小、最淘气,也是最暖心的那个孩子。
解开了姜清伦多年来的心结,陆司昀也浅舒了口气,见着曾经那个开朗活泼的“四公子”重新舒展了笑颜,心中甚是欣慰,端起茶杯来欣然饮着茶水。
眉目间,是随和且自在的从容。
“夫子今日与我说起这件事,似是早就知道我有心结似的。”姜清伦也不是傻子,仅瞧了陆司昀一眼,就猜出了他的用意。想来,他多年暗自藏在心中的卑微,是被陆司昀察觉到了的,今日的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那是一个庶子的无奈,他... ...不能争。
即便是怀疑父亲私下教了大哥和宁儿什么,他也不能去问,身份摆在这里,他和大哥、宁儿是不一样的,就像姜家大军只能传于嫡出一样。
父亲并未苛待过他什么,就连已故的周大娘子,和作为父亲续弦的曹大娘子,对他们母子也是一样好的。
所以,他更不能去跟自己的兄弟、妹妹争什么。
今日陆司昀的一番话,解开他心里暗自藏起的疙瘩,也让他明白了,他虽不如宁儿出色,但宁儿今日的出色... ...亦与他们几个兄长,密不可分。
那是自己亲手护出来的姑娘啊。
怎么能不自豪呢?
“陆夫子今日这番话,倒好像回到了从前,你在我家授课的时候... ...”姜清伦也忍不住怀念起来,“不过,我也有一疑惑,陆夫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是少有的奇才,少年有为。本可以留在京中,求得更远大的前途,做更有意义的事... ...可这些年跟着宁儿奔波于战场上,也耽误了你的前途... ...你可曾... ...”
有过埋怨吗?
他最后的问题,没能问出口,可陆司昀是明白他想说什么的。
先是一笑了之,随后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前途... ...人的前途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出将入相才算是前途,你既还愿称我一声夫子...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所幸我这一生教过的弟子,个个都还不错,我很满意。至于说,我跟着宁儿奔波于战场上,倒也未必是耽误,只是没能像更多的人所期待中那样,立于朝堂恪守本分,做一个了不起的大官人。可国之将倾,未必稳立于殿堂之上就是良选。当初是为了让宁儿放心,我接手调查穹城药案,也是因此一行才发现,所谓一国的前途正是在那些底层百姓的身上,我家娘子有本事固守于边关,倒也成全了我身先士卒所愿。如今所经之事,我从无后悔。”
能为天下教出这么许多优秀之人,陪伴当初那个不愿读书不愿早起的丫头,成为镇守一方的女侯爷。
何尝不是他的前途。
君子之前途,从不在于高低,而在于精,在于细。
有所为,有所不为。
盛世之高堂,乱世之草木,都是一样的。
姜清伦深深震撼,半晌未能回过思绪,幼时不懂父亲执意求来陆家的小公爷,教导他们兄弟姊妹读书之用意。
今日,方才醒悟!
读书之人困于书之间,为心之困,作茧自缚。
世人皆道陆司昀少年成名,满腹经纶,然... ...陆司昀读的书多,却不是那个困在书本间的酸腐书生。
许久,姜清伦露出恍然的笑容——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这下轮到陆司昀问他了。
“陆夫子,你可知,当年我家老爹为何会答应你的求娶,将我那年幼的小妹嫁给你吗?”姜清伦自信问道。
总有他陆司昀不知道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