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被岑初抓了个正着。
对方皱着眉,不悦地道:“你在可怜我。”
岑初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他不理解,陆川是用什么样的心思来可怜他,光凭他的外在吗。
“没有没有,”陆川连连摆手,“我只是想说,时间不早了,得快点把东西拿过来,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岑初不说话,闷声往前走。
他的伤口一直没能处理,天气热,他身上又出了汗,汗水顺着大腿滑到膝盖,径直撞到伤口上,待着不走了,对他来说简直是二次伤害,纯纯往伤口上撒盐。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现在就直直地倒下去,最好摔死,不过他不能,如果没死,等待他的是更疼的伤口。
太阳刺眼,热浪滚滚,桃花村像是个大蒸笼,热得人只想泡在冷水里,岑初没带草帽,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路。
陆川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走到岑初前面,给岑初挡太阳,但是他忘了,他没有岑初高,效果甚微。
所以……
岑初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对方身上的热气朝着他袭来,无孔不入,他更加觉得燥热。
好在陆川身上的味道不算难闻,岑初勉勉强强能接受他的靠近。
好在陆川也意识到两个男人贴在一起也多热,没多久就忍不了了,把自己头上戴的草帽拿下来,戴到岑初头上去,“天热,你身体又不行,草帽你就带着吧,可千万别晒中暑了。”
岑初停了下来,又一次真诚地说道:“陆川,谢谢你。”
陆川抖了三抖,压下心中翻涌的怪异情绪,胡乱地点了点头,走到岑初身旁,借着他的影子躲阳光。
天热,他也怕晒,本来已经很黑了,再晒成煤球,夜里走到路上旁人就只能看见他一双眼睛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到队里,记工员正坐在一楼大厅里揪着衣领,不停地用蒲扇扇着风,桌子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随着他的动作,书页也跟着翻飞,登记的本子被挤到了桌子角落。
记工员见陆川来了,热情地招呼道:“川子过来了,怎么去了半天也没回来,村长原本想找你说些话,等不及就先下地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去找他一下。
哟,这位也是新来的知青吧,快先来登记一下信息,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只直接搬回去就行。”
“李叔,”陆川唤他,紧接着又开始解释他为什么来晚了,“他身体不好,拿的东西又多,还不小心摔了,行动不便,就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才过来。”
被叫做李叔的人叫李河,土生土长的桃花村人,高中毕业,因为那件事来的突然,没能参加高考,索性就回村当了个记工员。
有学识,写的一手好字,村里人对他都很信任,觉得他来记工分再适合不过。
他爸以前是老村长,对村里建树颇多,有了这一层关系,他才不用去地里晒,好在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有实力才能有底气啊。
毕竟在这个大部分大字不识几个的年代,高中毕业,含金量老高了。
陆川平时干活多,记的工分也多,一来二去,陆川跟他就熟了起来,平时李河还会把自己的书给陆川看,美其名曰,知识也是力量,光有身体上的力量可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