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小军这孩子一只眼睛就算不是废了,日常生活里也得受些影响。
我们得为孩子以后的日子着想,他今年也才6岁,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等长大了,说亲、干活难免差人一等,这都要为孩子考虑着。
方才大家伙儿有的话说得也没错,这赔偿也得考虑着孩子以后...”
“支书,您说得在理。不论怎样起因如何,我家小齐都犯了错,该认的我们得认。可...”冯家树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可您也知道,我家这样子,哪还能拿出什么钱来。怕是光医药费就要压垮我们了。”
“哼!你家早些年吃香的喝辣的时候,我们可都还在地里为那点儿租子累死累活呢,这才几年啊,就要被压垮了,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肯信才是!”
这大风凉话说得,一听就是早些年老冯家的佃户。
但实话说,华国都解放好多年了,那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这些人不就是见着老冯家落了难,比着早些年低到了尘埃里,觉得谁都可以去踩几脚嘛。
过去的事情,只有过去的人才能感同身受。林文菊没立场去说这些人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这次老冯家怕是要得出不少血。
“支书,这解放都快20年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现在是什么光景,哪还有什么底子,要真有我这些年也不会冒险出去...”
话语未尽,可意思很明了了。
林文菊婆媳几个围在一边,准备这看支书怎么处理,二嫂和她周围相熟的媳妇子也低声讨论着。
“要我说啊,这要真赔五百,那老冯家能拿得出来吗?”冯二嫂嘀哩咕噜的,林文菊也听了一嘴。
“我看你这就是想要赖掉不给,我可怜的孙子啊...”传明伟说着就抱着两个孩子哭,手里还掐了一把两个孩子,传正伟和传正花也跟着哭了起来。
陈玉香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不住地抹泪。
身旁的一儿一女搀着伤心的母亲,一双眼睛发狠地盯着冯家的人,像是要将人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这天杀的地主老财不把我孙子当人看啊!
见天的就在院子里伙着其他孩子欺负我家孩子,今天跟不得了,弄瞎了我孙子的眼睛,还想就这样了事!
我告诉你,做梦!你要是不养我小军一辈子,我让你家宅不宁!”又是哭惨又是威胁,竟比村里的泼妇还胜几分。
可惜了贤才不在这里,否则也得震惊,怎么这这大人也是扯起谎来不打草稿啊?不然高低得啐他一口,什么叫传正军被老冯家孩子伙着欺负啊,这院子里挑事儿欺负人的不一直都是他传家人嘛!
“他姨夫,真不是不给...就是那不出那么多...”陈玉梅总算是回了一点神,央求着道。
“支书,我这真不是不给,就是...能不能别那么多...我这家底掏空了也就能拿出50块来...”冯家树面色为难,可这也确实是他当下的全部家底了。
这早些年里,各处都闹饥荒,他老爹给留下来的那点儿薄财早就给拿去换粮食了,要不他们这一家人怎么能撑到如今呢。
这几年年头稍微好些了,可上面的形势变化也快,他家干得都是脏活累活工分也不高,拢共就大儿子能吃得下苦力,累死累活挣个满工分。这一年到头下来,还去欠下的饥荒,队里分的粮食,也就分个三十四来块钱。
这钱他是攒了又攒,前些日子才出了20送儿子去学手艺。
这经年攒下来的钱,除去花用了,也就真只剩80出头了。
别人不知道他家的情况,支书和大队长却是清楚的,大队长顾忌着自己跟冯家树毕竟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也不好讲话,只得看向支书,期望着他能稍微为冯家人着想一分。
“80块?你打发叫花子呢!”传明伟面色一变,跳起来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