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皇帝生气的是,几乎没有臣子理解他,一边倒地批评皇帝这些年大兴土木、穷兵黩武,几近将国家推向深渊。
更气人的是,还有不少臣子借题发挥,将“上天震怒”归咎为“都城北迁”的国策从一开始就错的。
“好啊,好啊...”永乐皇帝看着这些反对他的奏折,轻蔑地笑了起来,“总算找到机会来教训朕了。”
听永乐皇帝这么说,杨士奇、朱高炽、高希等几个在场的臣子都跪了下来。
“陛下,臣子们只是响应《奉天殿灾修省求敕》一文的要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虽不中听,倒也是忠君爱国的肺腑之言。谁又敢教训陛下呢!”杨士奇劝慰道。
啪,永乐皇帝将一份他才看过的奏折扔到了朱高炽的面前:“太子,你自己看,这是不是你的主意,借别人的嘴来教训朕?”
朱高炽吓得一哆嗦,将奏折捡起来一看,原来是詹事府的一个小官名唤邹缉的人呈上来的。
朱高炽匆匆扫了几眼,又递给了身边的高希。
高希看完心里说,这邹缉还真敢说。
比如关于科派的问题,他说“且如前两岁买办青绿颜料,本非出产之所,而科派动辄千数百斤...及至进纳,又多以不中不肯收受,往复辗转,当须二万贯钞,方得进取一斤,而所用不足以供一柱一椽之费。”
这说的是朝廷片收颜料,偏偏派给不出产颜料的地方。朝廷收到东西自然觉得不好,再另派。这么七搞八搞,最后一斤大青居然被炒到了二万贯钞。老百姓这日子怎么过?
再比如动迁的问题,他说“孤儿寡妇、升斗小民不及迁走,已遭恶吏驱逐。或当严冬极寒之时,或当酷热霖汗之际,妻子暴露,莫能自蔽,仓惶逼迫,莫知所向。”
上面的这两个问题,都是高希和朱高炽亲身经历过的。
而问题远不止两个,还有贪官问题、赋役问题、耗费公帑过巨的问题、让百姓为朝廷养马的问题、大兴僧道宫观的问题等等,几乎将永乐皇帝这么多年来国家建设批驳得一无是处。
“父皇,这邹缉虽然是詹事府左中允,在詹事府供职,但儿臣确实不曾也不敢授意他教训父皇,请父皇明察。”朱高炽慌忙解释道。
高希原来当了好几年的詹事府詹事,前一阵子才被罢官。若这邹缉真的有罪,真要追究起来,高希多少也要负点连带的领导责任。
“陛下,臣看了邹缉的奏章,虽然语多狂放不羁,但却句句是实言,并非凭空捏造。而且...”高希顿了顿,然后轻声提醒永乐皇帝道:“而且他并没有说迁都不对。”
“哦?”永乐皇帝被高希这么一点,突然清醒了一些,又拿过邹缉的奏折扫了一遍。
这邹缉很聪明,很会理解上级的文件精神。
如今借着“天火烧了三大殿”这件事,可以批评皇帝治国无方,但绝对不能说“天火烧殿”是因为“都城北迁”。
邹缉在奏折中骂得狠,且句句都有凭据,又不反迁都,这不正是永乐皇帝想要的吗?
这时殿外传上来闹哄哄的声音,永乐皇帝等人望向殿外,刘公公跑了进来。